“势如破竹……”

殷祝苦笑起来,坐在座位上,以手扶额道:“是啊,这么看来,朕确实还是挺有本事的。但今年夏天多地大旱,这才越冬,明年的仗要怎么打,连朕都不知道。”

“陛下不是已经下令各地州府开仓放粮了吗?”

殷祝的目光很冷:“朕的旨意是一回事,当地官员怎么做,就又是一回事了。不是有一个词,叫天高皇帝远吗?”

“朕过几日打算去那几座粮仓看看,你回去后,记得把这则消息传给太医院的诸位同僚。”

归亭不解:“为何?如此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朕要的就是惊一惊这些藏在草丛里的蛇,”殷祝敲了敲桌面,不耐地说,“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填满粮仓,总之,朕要看到货真价实的粮草,不然这帮人的脑袋也可以落地了!”

归亭脊背绷紧,不自觉地为陛下口吻中的森寒杀意而战栗。

犹记得上一次见陛下时,陛下周身,还没有那么强的威慑感。

不过是短短半年时间,指挥调度一场战争,就让陛下脱变成了如今这样杀伐果断的模样,只是一个淡淡扫来的眼神,就能让人通体发寒。

只是……

如此劳心竭力,着实伤神,也伤身啊。

听到殷祝低低的咳嗽声,和他在和自己谈话时,手上也一直不停的批红沙沙声,归亭轻轻叹了一口气,识趣地准备告退。

出了御书房的大门,他脚步微微一顿,到底还是没忍住内心冲动,偏头回望。

阳光透过窗纱映照在地砖上,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浮尘。

袅袅香烟中,纤瘦青年带着些许怠倦的病容,依靠在乌木扶手旁,纤长睫羽低垂着,手中持卷,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透亮莹润,犹如一副背景由水墨晕染的工笔画卷。

虽然头戴金冠,身穿锦绣罗衣,有着这天下最富贵的身份,但归亭看到那投在书柜上单薄的影子,总觉得,他显得十分寂寞。

……或许是错觉吧。

他摇了摇头,离开了御书房。

归亭走后不久,苏成德悄无声息地走过来,手中捧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密信呈给他。

“陛下,那边又给宗略寄来信了。”

殷祝头也不抬:“念。”

苏成德展开密信,念道:“今日与格西相聚,被灌三杯酒,不慎跌入池塘,险些溺死,想起你那时教我洑水,我不屑一顾,如今颇为懊悔。赠吾友”

“怎么,他还真把密信当做聊天记录发了?”殷祝被逗笑了,“这卢及,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还用问?”

殷祝:“宗略当初给他寄去上百封信,他一封未回,现在宗略掌管飞鸟坊的消息传到了北屹,他倒开始上赶着写信了,虽然写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企图简直一目了然。”

苏成德不解:“那您为何还要宋大人装作宗略回信?”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殷祝嗤笑,“他能刺探大夏的情报,我们就不能刺探他们的吗?来而不往非礼也,且看他能演到什么时候。”

苏成德露出了佩服的眼神:“陛下说的是。”

但在心里嘀咕:聊斋是什么?

见殷祝咳嗽得厉害,他又赶忙放下密信,给殷祝倒了杯热水,谁知着急忙慌之下,竟将水洒出了些在那纸上。

但也因祸得福,透过泅开的水渍,能隐隐从纸上看出几个字来。

殷祝顾不上喝水,定睛一看。

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你是谁?”

“有意思,”殷祝喃喃道,“看来这卢及的确聪明。”

宋千帆和宗略的关系,已然算得上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