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来收拾一下吧。”他对唐颂说。
“臣遵旨。”
唐颂嘴上恭敬,但双眼一直直勾勾地盯着殷祝的手。
殷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他干爹从刚才给他包扎时就没松开过手。
再抬头看看周围,
不止一个人正盯着他们,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殷祝干咳一声,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试图抽回手。
……没抽动。
好吧,可能他干爹还是比较传统,古人对于明君贤臣的关系一向很腻歪的,什么“朕实在不知如何爱你”啦、“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啦,还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对,最后一个踢出去。
“那个,宗爱卿,”但殷祝被他们盯得头疼,努了努嘴,从嘴皮子里挤出一句话,“你先松手,朕真的不疼了。”
宗策动了一下。
像是大梦初醒似的,他恍然回神,猛地后退一步,半跪在地。
“陛下,策失礼了。”
“别别别,朕明白你是担心朕,不用跪,这地上多脏啊。”
殷祝赶紧上前,想要扶他干爹起来。
这地上都是祁王的血,沾上了恐怕要倒霉三年呢。
可谁知他刚走一步,就觉得脚下虚浮,头也疼得更厉害了。
殷祝暗道不妙,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些,可惜身体已经耗到了极限,双手刚托住宗策的臂膀,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陛下!”
宗策一把抱住了软倒在自己怀里的青年,只觉得那重量宛如一片鸿毛,轻得吓人。
他霍然抬头,望向同样露出惊慌之色的大臣们:
“快,宣太医!!!”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但祁王被捕,麾下精锐投降,宫外的那些自然也不成气候。
唐颂和宋千帆两人一老一少挑起了大梁,吩咐内阁和朝中诸位大臣,整肃皇宫、搜剿同党、登记伤亡和物品损坏名录等等活计,都安排得有条不紊。
虽然先前发生了一些摩擦,但国难当前,两人合作得倒也算默契。
苏成德在事态平息后,也带着干儿子从宫外一处院落的地窖里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在祁王率军进攻时,他正好轮休,带着干儿子去街上听戏去了,也算是福大命大。
刚回来就听说陛下病倒了,苏成德哎呦喂地叫唤了一阵,抓住太医问了许多问题。
在听说只是体虚气虚时,他松了一口气,赶紧叫人去药库取上等的药材来煎药。
等待期间,他又悄悄地顺着门缝往里面看了看。
只看到那帷幕重重的床榻上,坐着一个沉默的背影。
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宗策都不关心。
太医走后,他独自陪伴在昏睡的殷祝身旁,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殷祝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庞。
沉重的玉冠已经被他取下,乌黑茂密的长发披散在枕上。
像是志怪传说中海妖散铺在海中的网。
殷祝睡着时,会微微侧着头,露出纤瘦修长的颈侧和漂亮分明的锁骨。
宗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正正好好盖在下巴的两寸处,显得很乖巧。
因为殷祝手上有伤,他不敢握住,只能轻轻地托着那只手。
五指虚虚合拢,像是在捧着一枚易碎的宝珠。
如此幸福,如此脆弱。
如果可以,宗策希望时间能就此停驻,不再流逝。
痛苦几乎要让将他的心撕裂成两半。
宗策甚至开始憎恨自己,为何要畏首畏尾?为何不一开始就对殷祝坦白?
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