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瞧瞧。”

在陆野底下做事快两年,这几个都清楚他的性格,工作起来不分昼夜,以往他落单查案也不在少数。萧然提出要陪他一起,陆野说不用,他妈前两天不还摔着腿了,早点回去看看。

几个警员都是拖家带口的,明显被戳中了心事,也就不再坚持。

别墅外有巡逻,更何况陆野那身手只有他伏击别人的份。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半点声音也无,陆野才从树影下走出来。

天空乌云密布,树影如鬼影,他目光扫向二楼阳台,眸子漆黑凌厉,像重新恢复警觉的狼。

案发那晚月亮垂直照亮地面,好几个新闻电视台直播天空,分享十多年难得出现一次的头顶月。而方家购入的度假别墅以纳凉为主,百年生长的梧桐罩于别墅之顶,想要拍到完整无遮挡的月亮,只有背靠着别墅。

寒风凛冽,陆野步履匆匆。

他重新走到了别墅的大门,开始往环形庭院的另一个方向走,每走一步都离郑邦业出事的地方越来越近。

假如。

假如她和宋亦洲分开之后走的并非是通往凉亭的一侧,她绕着偏僻石子路越走越远,仰头望月发现圆月高悬明亮,无意拍了一张。

四周黑森森,风刮过像在哭。陆野拿出手机缓缓对着头顶的月亮。

五分钟后风将旁边的乌云吹散,手机“咔嚓”一声定格。

西南风。

照片里的风向却自右变成了左,和她拍的那张一模一样。

陆野手在微微发抖。

“啪”的轻微一声,灯灭了。随之接踵而来,周遭路边的灯光像是一盏盏突然灭下去,他完全站在黑暗里,脑中各种声音充斥而来。

是第一次接触凶杀案时老师在他跟前耳提面命,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完美犯罪,只有不曾被人发现的线索,周围环境,乃至不起眼的痕迹都在告诉你真凶是谁。是贺仁来在办公室大发雷霆,指责他护短反应过大,你既然穿上这身衣服就不止是她的爱人,是人民警察!是方家太太和其他人在询问室里详细有力的笔录。

“当晚小孩吹了风,我就在阳台数落了保姆几句,碰巧看见了坐在凉亭上的沉小姐。其实我本意并非想要那么苛责,没想到疾言厉色的模样都被对方看了去,还怪不好意思的。后来下去的时候她说初秋天气没那么凉,让我不要太紧张,还有我没去阳台之前保姆给小孩还戴了个防风的帽子,足见她挺认真负责。”

“我当时在宴会上喝多,就下来吹吹风,正好看见沉小姐在数落宋家三少爷,她高跟鞋崴脚了坐在凉亭里椅子等他,结果几分钟还没来就发火了。”

“我出来打完电话,看到沉小姐在不远处就上前和她聊天...聊了多久?...我也忘了,起码好几分钟之后我进了宴会厅..我离开后她往哪边走了?....往有凉亭的那一边,因为我再出来时听见宋亦洲和沉小姐起了争执,两人在那斗嘴....”

......

所有声音糅杂在陆野耳朵里,撕裂拉扯,眼前完整拼凑的画面通通支离破碎。每一件事情都是真的,方家太太训斥佣人是真,她在凉亭是真,所有人看到她和宋亦洲吵架也是真。

可事情真正的顺序真是如此吗?

有没有可能她和宋亦洲借吵架制造不在场证明在前,和方太太聊天在后,通过宋亦洲之口知道阳台那幕,从而将真实事件片段连接成她出宴会厅的整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