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织坐在琴凳上,翻阅琴谱缓缓弹奏。

她学琴晚,大学接触过一段时间,后来去了沉家后受沉母的音乐熏陶,有专门的老师不时来教授她,但很多乐曲于她而言还是太难了,譬如眼前这首《降d大调圆舞曲》。

调子到中断在连织手中磕磕绊绊,刚想停止,忽而身旁的琴凳传来重量,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请柬上,黑白的琴键快速跳跃,曲子如同诗一般流淌。

“弹过这一曲?”他问。

连织摇头:“不过他的波兰圆舞曲我弹过。”

“这两曲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肖邦作品的节奏中间经常用四声部的形式创作,意味着一只手要同时弹奏两个声部。这首曲子还可以四手联弹,要不要试试?”

他侧头看她,漆黑的眼眸尽是邀请之意,灯光柔软的落在他眼睫之下。

鬼使神差的,连织将手放在琴键上跟着他。

“第四小节像是要吹响号角,强弱弱的力度会无形中增加听觉的紧张感,你听,左右手一起弹奏的复合节奏一直都是十六音符...”

多数的时候宋亦洲并没看曲谱,他睫毛低垂着,目光看着虚空若有若无。

只有转头和她交流时眼睛才微微发亮,连织弹错的地方他总是能迅速被他掩盖过去,他弹奏的态度可谓漫不经心,仿佛早已将音乐玩转在五指间。

连织陷入片刻的愣怔。

宋亦洲问:“在想什么?”

“没有。”连织笑道,“我只是觉得很可惜,好像自记事起我就只知道学习,没有给自己发展其他的爱好,除了读书我就没有过其他想做的事情,所有专注力都在成绩上,现在想想,其实一点也不够精彩。”

宋亦洲早已停下弹奏,问:“你觉得属于你的部分不够精彩?”

连织点头。

当然啊,哪怕只是一首曲子,浑然天成和她的匠气之间她是能听出差别的。

而这些需要二十多年的点点滴滴来改变 ? 。她总觉得自己活得轴又匠气。

说完转头去看宋亦洲,才发现男人正注视着她,那种目光让人情不自禁脸热。

他低声道:“有没有可能我们都在羡慕别人的生活,也许忽略了自己最夺目的部分。”

连织不解。

“和你在蓉城那段时间,就是出乎我人生意料里最精彩的一段日子。”

霎那间,连织心脏仿佛被戳了戳。

这种根本其实算不上什么情话的,沉祁阳和陆野都对她说过更烫人的,可此刻却有股陌生的情绪充斥着她的胸口,让她的目光情不自禁跟着他。

弹完曲子,他起身去旁边的留声机前,黑胶唱片缓缓放置在中间,音乐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