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撞发出闷响,“那老贼欲以妖术蛊惑军心,末将当众挑断他手筋时,血溅了三丈高。”他说着竟低笑出声,染着血腥气的笑声惊得后排文官缩了缩脖子。

白傲月蹙眉,冕旒珠玉碰撞声里忽然插进道清冽嗓音:“卫将军莫要吓着诸位大人。不如说说,那大祭司临死前可曾求饶?”

这话问得刁钻。白傲月看见卫安脊背骤然绷紧,他左手无意识按在腰间弯刀上这是程家军旧部的习惯动作。果然,程豫瑾轻咳一声。

“他说…”卫安突然抬头,鹰隼般的目光直刺御座,“说北厥三皇子命有微瑕,故而……”喉结滚动间,他竟望向程豫瑾方向,“说必得压过女帝才能……”

“大胆!”白傲月猛地起身,九凤衔珠步摇剧烈晃动。

死寂中,裴筝施施然出列:“臣倒好奇,那妖人可曾预言自己今日下场?”她玉笏轻点卫安肩甲。

卫安惶恐:“末将不敢。”他重重叩首,额角鲜血蜿蜒而下,“此战折损三万将士,请陛下准臣解甲守灵。“

白傲月指节扣在龙纹扶手上泛白,鼻端萦绕着卫安身上混合着血与药草的气味。这味道她曾在程豫瑾小产那夜闻到过当御医捧着血水进出时,程豫瑾中衣上浸的便是这种止血药香。

“准奏。”她听见自己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将军需先受封镇国公,三日后赴太庙代朕祭天。”

“陛下!”程豫瑾终于出列,“卫将军既心系将士,何不允他即刻…

…“

“凤君。”白傲月打断他,目光扫过他腰间新换的羊脂玉佩这是今晨北厥献上的贡品,“三日前你为卫将军请功的折子,朕批了朱砂。”

朝堂霎时鸦雀无声。老臣们交换着惊惶眼神,谁不知女帝朱批向来只用墨色?白傲月缓步下阶,缠金丝龙纹履踩过卫安面前地砖,在程豫瑾身前停驻。她伸手抚平他官袍褶皱,指尖触到冰凉玉佩。

“爱卿想要朕赏卫安什么?”她贴着程豫瑾耳畔轻问,满意地看着他耳后泛起薄红,“西北兵权?禁军虎符?还是...”尾音消融在骤然响起的环佩叮当中,裴筝已不着痕迹插进两人之间。

程豫瑾却仍要再劝:“臣不过提醒陛下,卫将军的诰封当循旧例。”他抬手整理腰间蹀躞带,金扣擦过平坦的小腹,“毕竟当年先帝封赏北境将领时...”

“毕竟什么?”白傲月霍然转身,“毕竟当年姐姐封赏你时,给的不仅是虎符?”

这话刺得程豫瑾浑身一颤。

“陛下,臣听闻乐师们新排了折《将军卸甲》,不若晌午...”裴筝适时开口。

“不必。”白傲月转身,“传旨,今夜酉时摆宴观星台,着卫安佩剑侍宴。”她行至殿门又回眸浅笑,“凤君与卿同来。”

再好的曲调,没有随云乐在场,都失了那么几分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