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禁宫中?白莹星得了信儿,来‘清君侧’?
“师兄真要自毁前程?”燕回的声音像浸了冰的银针。他瞥见炭盆边未烧尽的画稿,残存的鬼面额角竟点着朱砂痣与他昨夜给说书人塞钱时沾在袖口的胭脂如出一辙。
随云乐摘下面具,疤痕在炉火映照下泛着琥珀光泽:“听说师弟排了新戏 ?“他忽然剧烈咳嗽,袖中滑落的帕子恰盖住案头药瓶。燕回瞳孔骤缩那青瓷瓶上的缠枝莲纹,与他袖袋里的迷神散容器分毫不差。
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屋内,吹散了案上《白蛇传》戏单。他们同时伸手去抢飘落的纸页,就像当年共执一柄描金扇。
“你留着这个做什么?”燕回捏着戏单的手指泛白,上面还有他幼时打翻胭脂染的梅渍。
随云乐将炭笔在药碗里浸了浸,就着镜面霜花画了座雷峰塔:“昨夜梦见法海说‘妖魔易伏心魔难’。”笔锋突然折断,墨汁溅在燕回月白衣襟上,恰似当年坠台时喷在他脸上的血。
更漏声里,炭盆爆出个火星。燕回后退时撞翻了香炉,香灰如黑蝶扑向云乐残损的右脸。却在即将触及时被药碗泼出的汤汁浇灭,滋滋作响的水汽中,随云乐完好的左脸露出慈悲笑意:“你袖袋里的东西,和二十年前京城毒杀案用的可是同款瓷瓶。”
屋外传来班主催促扮戏的锣声,燕回踉跄退到门边时,发现门槛不知何时多了道暗红朱砂线正是目连戏里困鬼的“血河界”。随云乐重新戴上面具,獠牙将话音切得支离破碎:“今夜《目连救母》,师弟可要好好看戏。”
风雪吞没了燕回离去的脚步声。随云乐从炭灰里扒出烧剩的半张戏单,焦黑的“燕”字正在“回”字上方裂成两半。他蘸着朱砂在残页背面画了朵曼陀罗,花瓣边缘的锯齿像极了燕回微笑时的唇纹。
***
翁主府外的戏台,摆足了排场。就在几日前,白傲月还是这么捧他的。
之所以选在外场,而不是府内,就是要用皇家声势给雀回抬轿子。若是硬捧,免不了落人话柄,就是要百姓亲眼看着,雀回才好一步登天。
只要,他不演砸。
最让随云乐心焦的,并非是雀回散布谣言、败坏他的名声。更甚的是,坊间不少夸赞溢美之词,都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一句句把雀回捧上天,今夜就是要再推他一把。
只是,他不甘心,就这样做了别人上位的垫脚石。
马车已经停在小筑门口,随云乐心想,今夜离了这爱巢,就别再回来了罢。
奇的是,程家军却不见了。只有陛下的一队亲兵,见了他,还向他行礼,极为恭敬。
雀回自然希望希望能在德昭翁主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为了让表演更加出彩,他费尽心思设计桥段,包括在表演时抛出绣有并蒂莲的红绡帕,以此来吸引观众眼球。
而随云乐,在得知雀回的计划后,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在台上‘见红’,那是极为侮辱之事。虽说他们是男子之身,又不是女娇娥,但雀回毫无下限地出格演出,完全背离了他们做戏的初衷。
翁主府就在城中,不多大一会儿就到了。随云乐穿了件黑色的斗篷,好遮住愈发明显的孕肚。府门前聚集了不少戏迷,捧花的捧花,举画的举画,一声声高呼的,都是雀回的名字。师弟得了不少昵称,什么小雀雀、回儿、宝宝……
他的名字也曾被人这样拆开过,重新组成叠词词;也曾被人这样爱重地大声叫出。
如今,热闹是别人的。随云乐下了马车,以往围得水泄不通,如今却没几个人拥上来。
小花雀本也做好了替他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通道的准备,显然被冷场也惊到了。小花雀瞧着随云乐的脸色,他倒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为了不让爷更伤心,小花雀也只好拼命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