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傲月也有些头昏脑胀,心里却暗暗记下一笔。

半晌,她忽然直起身,凑到湛大人身边,审度问道:“你莫不是……”

湛凛生莫名有些紧张的神色,厉声道:“什么!”

白傲月故作神秘:“你莫不是……晕车了?判官大人也会晕车吗,我就说今天见着你就怪怪的。”

湛凛生摇摇头,却是回答她之前的问话:“我不曾派人监视。”

这般扫描过她表情的目光,令白傲月有些沮丧:“好啦,我知道,您老人家会读心,你什么都能知道。”

湛凛生牵了她的手,虚虚护住腹部:“未经你允许,我不会擅自读你的心。”

白傲月恍惚抬头,指腹擦过他的脉搏。

马车慢慢停下,湛凛生也放开她。

陶氏医馆的招牌在风中翻飞。竹林茅舍,小桥流水。

湛凛生看了一眼,道:“如此,也好。我也要看看大夫。”

他现出真身,却换了一身衣服,不同于地府的黑色,如今这套,是云纹暗花的白衣。发带也为白,自玉冠垂落耳侧。

任凭谁也猜不出是执掌生死的地府判官,只当是哪家的公子王孙。

白傲月眼瞧着他被推进诊室,心里莫名打鼓。

地府判官也会生病么?

湛凛生身份不同,陶先生贴心地清了场。

白傲月一人走到后院,一直不说话,她不敢说话,生怕语句中的哽咽叫人听了去。

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她本以为可以很平静,却对这场即将到来的离别,仍旧痛心。

原来,凤君已经有孕了。

怪不得,姐姐在病榻前,要把人硬塞给她。姐姐的遗腹子,以程豫瑾对白凌月的情意,他一定会生下来的。而堂堂大将军未婚先孕,恐失了脸面,所以才轮到她。横竖都是皇家血脉,她还能不要不成。

一张张画纸翻过,画中女子越发修长标致。她和姐姐并非双胞胎,却都说长得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那是她和程豫瑾的过往,画上的女子并没有那颗红色的泪痣。她不是没有问过,程豫瑾淡笑不语。

僻静院落中的秋千架,佳人一笑,都付岁月匆匆。

那时,白凌月在外征战,程豫瑾时常在窗前给她作画,她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一动不敢动。后来程豫瑾封官拜将,这些画纸就留在了先生这里。

他不在的时候,这些画能给她不少宽慰。仿佛瑾哥哥的气息还萦绕身侧,蘸了墨的笔尖点在她小巧鼻头。

她将一整沓画纸放在秋千架上,用镇纸压住,宫墙外的天,她怕是永远也看不到了。

她望着最后那张画纸,唯一一幅,画中女子,是点了痣的,平添几多风情。

她长久而沉默地立着,不忍放手。

墨风在门外提醒了一句:“姑娘,时辰快到了。”

天色大亮,白傲月恍惚回神,将最后那幅画丢在火盆中,火苗窜了高,活跃起来,很快又偃旗息鼓。

墨风一开始没留意,还当是哪里的猫儿,呜呜咽咽压抑着哭声。门缝里瞥见白傲月蹲在杏树旁,一直望着烧成灰烬的画纸。

将回忆烧成灰,从此,程豫瑾于她而言,只是对抗北厥的利刃,再不是两心相许的凤君。

白傲月关上院门,走到前厅,墨风在等着小师妹包药。她对陶先生这样的老学究做派,向来是有些发怵的,同师弟师妹们相处倒甚好。

湛凛生出来的时候,屋中多了几个不速之客。他们分散坐开,每一个角度都能将白傲月的行动尽收眼底。

“还不过来。”他将手肘搭在椅臂上,轻斥。

白傲月搬了木椅坐在湛凛生旁边,用手肘推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