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甲胄碰撞声裹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白傲月抬眼望去,程豫瑾的银鳞铠上还沾着北疆的雪粒子,眉骨处一道新添的刀疤横亘在烛光里,倒像是把利刃劈开了他们之间整整三年的光阴。
“臣程豫瑾,叩见陛下。”铁甲触地的声响惊醒了案头沉睡的仙鹤铜炉,青烟袅袅而起,在他低垂的眉眼间缭绕。
白傲月忽然站起身,织金凤尾裙裾扫过满地奏折。她抽出墙上悬着的龙泉剑,寒光出鞘的刹那,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剑身上蜿蜒如血的赤色纹路。
“三日前归京途中遇刺。”剑尖抵住程豫瑾咽喉时,白傲月闻到他铠甲缝隙里飘出的血腥气,“程将军倒是命大得很。”
程豫瑾抬起头,喉结在剑锋下轻轻滚动:“刺客身上搜出的密信,陛下可看过了?”
“你说这个?”白傲月反手将染血的帛书甩在他面前,绢帛展开时露出与三年前一模一样的北狄狼首图腾,“同样的把戏,程卿还要玩几次?”
话音未落,程豫瑾突然握住剑身向前倾身。白傲月瞳孔骤缩想要收手,却已经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剑刃蜿蜒而下。
“你疯了吗!”她看着鲜血从程豫瑾指缝间渗出,在银甲上绽开刺目的红梅。三年前那个雪夜突然在记忆里翻涌也是这样猩红的血,浸透了他呈上的北境布防图。
程豫瑾却笑了,嘴角扯出的弧度牵动眉骨伤痕:“三年前臣没能死在陛下剑下,今日补上可好?”他沾血的手指轻轻搭上腰间玉带,扯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只是死前,还请陛下看看这个。”
白傲月盯着他手中之物,握剑的手突然颤抖起来。那是用金线绣着凤纹的旧帕,裹着半截断裂的青玉镯正是她十五岁生辰时,亲手系在他腕间的定情信物。
“北狄细作潜入帅帐那夜,臣用这玉镯换了假布防图。”程豫瑾的声音混着雨声,将往事撕开血淋淋的缺口,“谁知他们竟将计就计,把真图塞进臣的枕匣......”
雷声轰鸣中,白傲月忽然想起登基前夜。当她掀开程豫瑾的锦枕,看到北狄狼首印鉴的刹那,碎玉镯的裂痕仿佛直接刻进了心脏。而此刻眼前人脖颈上的剑伤,正与记忆里那道贯穿三年的裂隙缓缓重叠。
“为何不解释?”龙泉剑当啷落地,白傲月踉跄着扶住龙案。程豫瑾铠甲上的雪粒子簌簌而落,在猩红地毯上化开细小的血花。
“因为臣确实私藏了陛下的玉镯。”他忽然解开护心镜,贴身里衣的夹层中,半枚青玉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按律当斩。”
暴雨拍打着琉璃窗,白傲月看见他掌心那道横贯的旧疤正是当年为她挡下毒箭的伤痕。记忆如潮水翻涌,十四岁的程豫瑾在桃花树下红着脸接过玉镯,二十岁的程豫瑾浑身是血背着她杀出重围,二十六岁的程豫瑾跪在雪地里说“臣请戍边”......
“你总是这样。”她突然抓起案上的金疮药,扯过程豫瑾流血的手,“三年前也是,现在也是,非要等剑架在脖子上才肯说真话?”
程豫瑾任她包扎,目光落在她发间微微晃动的凤钗上:“臣若早说,陛下肯信么?就像三日前那些刺客,明明带着与当年相同的密信......”
“住口!”白傲月猛地抬头,却撞进他映着烛光的眼眸。那里面的情愫与三年前雪夜分别时一般无二,灼得她心口发疼,“你以为朕为何要派影卫暗中护你?你以为边关八百封捷报朕当真没看过?程豫瑾,你当朕是瞎子还是傻子?”
窗外惊雷骤歇,雨声渐疏。程豫瑾忽然握住她颤抖的指尖,带着薄茧的掌心贴着她手背上的凤纹胎记:“臣当陛下,是心上人。”
白傲月浑身一震,尚未愈合的旧伤突然被这句话撕裂。她想起登基那日,程豫瑾在百官朝贺中悄然离去的背影;想起北境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