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如何面对,失眠一整晚,可第二天一早才发现,退烧醒来的倪迟什么都不记得。
那个滚烫、黏腻的夜晚浓缩成倪迅一个人的梦,然后萦绕占据了他后来的无数个夜晚。
他开始重新审视弟弟的眼神,他望向自己的笑容,意识到他放弃身边的朋友,花大量的时间和他见面,意识到他想牵手,想从背后抱住自己。
[你要做一个好哥哥。]
这句话像符咒一样出现,贴在他后背,令他胆寒,愧疚,不安。
当杨兮然找到他哭诉,甚至从垃圾桶找到了那封被销毁的情书。看着那些碎片,倪迅心惊肉跳,不断地小声念着“都是我的错”。
这甚至吓到了他的爱慕对象。
都是我的错。
站在倪迟面前,狠心“教育”了他,看他推着车离开时,他这样想。
站在黑暗的公园里,他也这样想。
低下头,盯着腕间的粉晶手串,他终于意识到这些玄学其实是无用的。他不应该听信同桌的话,买了射手座的所谓守护石。
[粉水晶可以修复人际关系,如果和你有关,可以你戴几天,然后再给你喜欢的人……]
那时候他都来不及打断对方的话。
不是喜欢的人。是弟弟。
[相信我,这个真的特别管用。]
骗人。
人是不能寄希望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的。
只有他自己主动求和才有用。
于是第二天,他独自坐车前往深圳,可因为心不在焉,又反应迟钝,下错了站,又没有合适的公交,等了好久才等来一辆出租车,对方却因为赶着交班,只能把他放在城郊。
在陌生的城市兜兜转转,太阳落山,天快黑了,倪迅才找到父亲和弟弟的新家。
可当他鼓起勇气敲门之后,开门的却是父亲的现任。
“小迟?他好像和朋友聚餐了。”
只得到一个不确切的地址,但倪迅还是去了。他不断地给倪迟打电话,可那头始终关机。等他下了车,到达那个阿姨口中的餐厅楼下时,正好遇到一群高中生年纪的人离开。
乌泱泱一大群人,闹着,笑着,充满活力。倪迅伸长脖子望去,在人群的最中心,看到了被簇拥着的弟弟。
他的确交了很多很多朋友,好多只手搭着他的肩,冲他说话、大笑,好像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这不就是他期望的吗?
倪迅慢半拍反应过来,试图追上去,嘴里喊着“小迟”,但这里太繁华,人群也太热闹,他的声音轻而易举就被淹没了。
可倪迟的声音却那么清晰。他笑得好开心,快乐得一目了然,仿佛昨晚那个伤心的男孩儿另有其人。
“下一趴去哪儿啊!”
“去KTV吧!小迟之前就说想去。”
他看见倪迟扭头揽住那个提议的男生肩膀,笑着,撒娇似的说:“这都记得?你对我真好,你是我哥!”
倪迅的脚步冻结在人行道上。
撕拉一声。他好像一张不太顽固的旧贴纸,被轻易地撕下来了。
弟弟的痛,他总是能万分清晰地感知到,毫无延迟,可现在,他能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模糊的痛楚,隔着毛玻璃,很沉闷。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忽然,眼前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女孩儿,看上去比他稍大点。
她自来熟地碰了碰他的肩。
“诶?小帅哥你没走啊!”
倪迅慢吞吞地抬眼,不说话。
对方笑了:“不是吧,这就不记得了?刚刚我不是还加了你微信吗?不记得啦。我还给你发了爱心呢,没收到吗?还是你平时太受欢迎,加的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