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候,说不清的一股冲动驱使?着他抬起手,轻轻地放在南乙肩头,一下两下,生疏又小心地拍着他的肩背。
他不知道这人有怎样的遗憾,或者缺失过什么,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定非常痛苦,他知道这种?感受。
但很快,秦一隅又为?这种?一无所知而感到不自在,南乙似乎从?未在他面前坦白过什么,他似乎不需要任何的倾诉渠道。
他想从?南乙身上探知到更?多的秘密,想深入他的梦境。
越是糟糕的梦,似乎就越会真实。
睁开眼的瞬间,南乙浑身一颤,额头沁出细密的一层汗珠。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坐起来望了一眼,宿舍里竟然空无一人。
梦里他又一次回到失去外?婆的那一天,明明做过很多次一样的梦,可?他还是真切地被痛苦浸住,好?像被人绑在了生锈的锚上,扔进水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下沉。
他忍着头痛下了床,发现秦一隅的鞋和手机都不见了,第?一反应是他醒了不告而别,但仔细一想这又不是他的作?风。桌上的门禁卡也不见了。
南乙披了件外?套,也离开了宿舍。
可?刚出宿舍楼,他就听到脚步声?,一抬头,视线和回来的秦一隅撞个正着。
他穿着他的衣服,手里提着外?带的食物,在冷的夜色里冒着白茫茫的热汽,见到他之后露出笑意,扬了扬手里的袋子:“你怎么下来了?我刚刚去买了粥,正要带回去让你起来吃的。”
不知为?何,南乙莫名觉得这一幕充满了烟火气。
不过他们没上楼,秦一隅临时决定,要带他去一个地方,他声?称作?为?大一新生的南乙一定不知道,可?事实上那不过就是宿舍最后一排背后的一处半封闭的小花园,走过紫藤花长廊就能看到。
他领着南乙走到一处石头圆桌前,用?餐巾纸擦了石凳,对南乙说:“请。”
“谢谢。”南乙觉得他怪怪的,竟然没有对自己莫名其妙被换了衣服这件事感到不解。
“这家潮汕砂锅粥特?别好?喝,每次回学校我都会买。”秦一隅拿出来摆好?,让他尝尝,南乙试了一口,刚睡醒,他其实尝不出什么味道,只觉得热热的咽下去很舒服。
“嗯,好?喝。”
他安静地吃着粥,心里却很狐疑,因为?秦一隅不像往日那样话多,他一安静起来,就很反常。
于?是两人就这样默默无语地吃宵夜。
秦一隅似乎一直在看他,这眼神和平时很不一样,像是在看眼色。
但南乙没说破,仍旧默然,他有些饱了,开始盯着粥里埋着的一只虾出神。
秦一隅突然很大声?叹了口气,然后说:“明天又要回CB营了,自由的日子真短。”
因为?都被你睡过去了。南乙本想说出口,但后来一想,自己也差不多。
他其实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做更?多事的。
想到这里,他更?是彻底喝不下了,只单纯拿塑料勺搅动。他感觉那个噩梦事实上还没有远离,它的阴影仍旧盘旋在他四周,随时都会伏击。
是不是每个从?创伤中幸存的人,都会循环地、无可?控制地反刍当初的痛楚?即便?像他这样,日复一日学习从?失控中调控受伤的自己,学会把粉碎的头脑和心脏粘合起来,像个健全人一样向前走,也还是很难逃过记忆的每一次勒索。
就在他越陷越深的时候,秦一隅再次开口,像是深渊之上传来的天音。
“对了,差点忘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听到他的声?音,南乙抬了眼,夜色中,秦一隅的一双眼黑沉沉的,却又格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