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昱见她不但双手缠着?布条,额头、玉颈更是?未能?幸免,一张面苍白的毫无血色,眉眼间更是?带着?重重的病气,拖着?伤重的纤弱身子艰难行?走,一时?间有些后悔提出将公主带来皇陵。
行?了一段路,他们进?到一间祠堂。
祠堂修缮的巍峨庄严,数十?个牌位高高供奉在灵台之上,从陈设摆放中依稀可见往日皇室的影子。
殷乐漪在牌位前跪下,依照祖制行?了大?礼,磕了三个头。
她仰起头时?,瞥见灵台最下方那一块灵位上写的“晋文帝”三字,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泪如雨下。
她重重的叩首,哽咽开口:“父皇,不孝女芙蕊……前来祭奠父皇……”
去年今日,晋亡城破,父皇于?皇宫中自焚驾崩。
父皇仙去一年久矣,她今日却是?第一次祭奠父皇,身为人女,何其不孝。
“陛下的牌位是?微臣私下立的,微臣祭奠陛下时?也替殿下奉上了哀思之情,殿下不必自责。”
安昱安慰道:“殿下为护晋国将士和鄯州的百姓险些命丧宁王之手,绝不会责怪殿下分?毫……”
安昱尚且记得陛下生前是?如何将芙蕊公主爱若珍宝,若陛下还活着?,见着?满身是?伤的芙蕊公主,他只会心痛。
殷乐漪叩首不起,眼泪止不住的落在地上。
她自以为经历了这许多事,她已能?独当一面,可见到父皇的牌位却还是?能?将她打回原形,她在父皇面前永远做不到独当一面。
她仍旧迫切的希冀着?自己能?做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芙蕊公主,因为至少那样父皇能?在她身边为她遮挡风雨,而非她眼前这块冷冰冰的灵位。
即便她对着?这块灵位哭得肝肠寸断,也换不回父皇对她说一句“吾儿芙蕊,莫要哭泣”。
殷乐漪长跪不起,她无声的落着?泪,好似要将压抑在心中许久的酸楚委屈、愤怒不甘、悲痛哀思,都在她的父皇面前哭诉一遍。
安昱在心中长叹一口气,抹了抹眼角的泪,知情识趣的退出了祠堂,想着?离此地远一些,让芙蕊公主能?与陛下单独相处。
岂料刚走下石阶,便见那身穿银甲的杀神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安昱被震慑住,反应过来忙要拦他,“此乃晋国皇陵……你?来此处让殿下情何以堪……”
陆乩野像是?连正眼也不屑给他,让傅谨将其拦下,抬脚走进?祠堂时?,寒声道:“安昱,待本?将出来再找你?算账。”
祠堂内,白烛摇曳,青烟徐徐。
少女在牌位前长跪不起,像是?听见动静,她回头向殿门口瞧去,露一张病白无比的泪容,有些恍惚的望着?陆乩野。
陆乩野本?是?揣着?一腔的火气,可一见到殷乐漪如此病容,满腔的怒火都被她化作了怜惜。
他半蹲下来,扯下肩头的狐裘大?氅,包裹住少女纤细的身子,抬手想要拂去她颊边的泪水,被她别过脸躲了过去。
殷乐漪声中余着?哭腔,“……你?不该来这里。”
掠夺晋国十?四座城池,屠戮晋国将士,致使晋亡的罪魁祸首肆无忌惮地闯入晋国祠堂,便是?对殷乐漪这个亡晋公主的折辱。
陆乩野收回落空的手,没有起身离开,只一双眼深深地注视着?她。
他眸色如浓稠的墨,眸里仿佛含着?道不尽说不清的深情厚谊,眼神强烈到让殷乐漪根本?无法忽视他的情意。
她有些慌乱的垂下睫羽,回避陆乩野的眼神,再次催促:“你?……走罢。”
陆乩野沉声问她:“殷姮,我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痛苦?”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