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顶着一头?灰黄的中短发,侧身看过来,五官轮廓很深,看不清瞳仁的颜色,后背佝偻,指尖夹着一根燃烧的烟,气质十分潦草。
宋允橙第一眼觉得是个?瘾君子,抬腿就想快速通过。
那人双手举过头?顶,耸了耸双肩,又喊了声?:“中国女孩,别怕。”
这一声?,出奇的温柔,甚至充满诗意。
宋允橙再?次抬头?看过去,就见对方换了个?坐姿,侧脸映在灯影里,让她看清了面貌,还有身上的衬衣西服。
有一点皱痕,却不邋遢。
对方见宋允橙停下了脚步,眼神更为善意地?开口说?:“想和?你做个?交易,可以吗?”
宋允橙秀眉一挑,反应过来,这是个?具有高尚艺术的行乞者。
她回头?看眼身后的人,忽然上来一种叛逃的挑衅的心理,大步朝行乞者走?去。
行乞者没起身,依然坐在台阶上,只将脸面微微仰起,夹着烟的手抖落一点星火,和?宋允橙谈妥了一笔交易。
那就是宋允橙给他一个?词,他用这个?词写一首诗,如果觉得好,宋允橙就给他打赏,随便多少都?可以,如果觉得不好,那就什么都?不用给。
总之,宋允橙不会吃亏。
宋允橙觉得新奇,看着俞湛走?到自?己?身边,她想了想,给出一个?词:“浪子”。
行乞者一点头?,狠吸一口烟,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和?笔,就着台阶开始写。
宋允橙双手抱臂,趁这个?时?间,转头?看向?俞湛,想和?他把?架吵了。
可是看到男人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她又改主?意了。
她突然想到,她越吵,他就会越兴奋,到头?来,她的怒气只会成为回旋镖将自?己?伤了,他却无关痛痒。
所以对付他,就把他当一条过路狗就好了,连眼神都?不要给。
越不在意,才越有胜算,越有机会摆脱他。
而俞湛见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走?到栏杆边上,侧身斜倚,漫无目的地?看风景。
夜空辽阔,河面上闪着点点波光,仿佛流动的银河,与远处辉煌或黯淡的建筑,共同构成一个?梦幻的世界。
只是风有点儿冷,钻进衣袖,汗毛直竖。
“冷不冷?”俞湛冷不丁地问了声,将自?己?身上的夹克脱下。
当然冷。
维也纳气温比慕尼黑高几?度,但夜晚也冷。
宋允橙身上只有打底衫和?毛线衫,刚才跳舞,后背上出了一层汗,现在黏在身上,凉丝丝的很不舒服。
但她不想理他,更不想穿他的衣服。
她低头?,去看趴在台阶上奋笔疾书的人。
原来是位诗人。
等她拿到这首诗的时?候,不得不惊叹,还是位才华横溢的诗人。
不但字写得漂亮,遣词造句也很浪漫,哪怕是翻译成中文,也很美。
但是,怎么和?她想要的诗差别有点儿大?
“深秋的晚风
不知?往哪儿吹
我想攀附月色游戏人间
却为你玫瑰金的长发深深着迷
被爱的人是掌控者
去爱的人反而失魂
我为你献祭了灵魂
却收获了残忍
我在梦中心碎
可是爱情它无可替代
我别无选择
我愿意为你浪子回头?
这是命中注定
可知?我心
终知?我心”
她的“浪子”用上了,却变成了“浪子回头?”。
宋允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