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刀刃划过焰尖,前后三回。

暗光中,那锐利刀尖慢慢扎入小奴尸身皮下,随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就见那一层皮一点一点从骨肉剥离下来……

最后,将新皮覆在另一具腐尸身上,看着皮肤和腐肉一丝一缝、一筋一骨慢慢贴合,如穿上新衣也似,一时辰后,完好如初。

城主执灯而顾,如打量瑰玉般,掌心细细抚过公子那一身崭新肌肤,随后轻抚公子玉颜,喃喃道:“这一回,委屈了靖儿……下一次,阿兄定给你找一个更好的。”

由那时起,青城城主便喜好肌肤细腻白滑之女,但凡有一身滑腻肌肤,便可在城主面前开脸,夺得圣宠。

只不过,那宠爱却持久不得,转眼又看城主搂着他人。

至于先前的美人……无人知道,她们究竟去了何处。

而靖公子,则被城主软禁于府中,谁也见不得。

城主杀人取皮之后,便将人尸烧炼,所得尸油就添在暗室里的那盏鎏金妖灯里。

十年之期将至,灯火趋弱,无论尸油填得多满,都会迅速耗尽,这说明,代表公子寿命将尽。

最初,城主本只需一月杀一人,渐渐地,变成半月一人、十日一人。

到后来,每隔三日,城主都得杀一美人,为公子换皮延寿,直至今天。

当年的一念之差,终铸成大错,可他究竟后悔了么?

悔或是不悔,又有何重要,姬湣只知,这人醒着、笑着、哭着、累着,都是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在他怀里,他够得着,碰得到,就算心里何其清楚,眼前的靖公子非人非鬼,也要将其困在身边。

不是魔,胜似魔。

入魔的并非靖公子而是他。

“万般罪孽,这些冤业,由我一个人来扛。”城主捏住公子双肩,目中缱绻不再掩饰,只声声质问道:“你告诉我,你何错之有?”

人间世,世间人,一切纠缠,不过执妄一场。

若非当初的一念之执,靖公子早已客死他乡,许是便无后来之事,兄长不会性情大变,亦不会嗜杀成魔……

靖公子怔怔望着他,如梦呓般喃喃:“早知这样……”早知这样,他当年便该和阿娘死去,何苦要留下来,连累了他、害了他。

未想话音刚落,唇就被粗暴地狠狠堵住。

这个吻,如若石子击穿湖面,巨大涟漪卷来,不似一场亲密,更似对这十年隐忍的一场宣泄咆哮。手掌捏着脆弱颌骨,只是碾磨吸吮尚嫌不够,舌头长驱而入攻城掠地,直至尝到血腥堪罢手,这时情丝绞缠,改为轻啄浅吻,怀中之人本不知情为何物,这一纠缠,方知自己情愫暗生。

城主紧紧将人搂住,这一次,竟语出哽咽:“你听好了,我若是生,你便可生……我若是入地狱,你亦不能幸免!”

原来,这一些,阿兄都还记得。

此时,黑夜之中,一盏明灯晃晃。

一道孤影由暗中而来,兄弟二人一道看去,就见那僧人手中拿着一盏鎏金灯座,灯中芯火已经烧到尾处,却如夜中明珠,光耀灼目。

清风中,传来一声和尚笑语:“那么这座灯,贫僧就收回来了。”

青城城主为防妖僧来抢人,将靖公子和长明灯藏在府中,命无数术士日日夜夜把守。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僧人派妖物将公子引出,而那盏灯,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花开花落,生老病死,乃是万物法则,一旦走偏,便难以回头。

城主本欲将和尚追回,却看那僧人转身过去,那道光越行越远,凡人莫追。

一阵邪风之后,山头上那座破庙,随着光芒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雨停歇,天际处初阳冉冉升起,城主携着公子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