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随之响起声音:“公子还请节哀顺变。”
火光跳动一瞬,那僧人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兄弟身后。
少年四肢已僵,想来已经死了有些时候了。
想来僧人本意是为宽慰,却不想是触碰逆鳞。
世子蓦地拔刀而出,抵在和尚颈脖前。油灯坠落在地,便看眼前之人如同恶鬼:“快救他,他还没死!快想法子救他!快救他!”
手中刀刃铿锵落地,世子忽地双膝跪地:“告诉我,他还没死!他还没死!是佛也好,是魔也罢,救救他,他不该死,不该死啊”
男儿只跪祖宗君父,世子天生傲骨,宁死也不肯屈从谁人,一生里何曾这样求过谁。
火光粼粼,如柔柔金沙照在少年的脸庞上。
他生时便若柔光一束,倾洒在他人身上,死时亦一脸平和,想来是因为最亲的人在身边,只觉无灾无痛,这一路,也是走得极安然。
世子抬眼,怔然道:“死的人,不该是他,绝不该是他。”
这世上,人人该死,他也亦然。
唯独靖儿……
只有他,只有他……命不该绝!
“这么说的话……贫僧,倒是有一法子。”
一句话,若平地雷声。世子踉跄来到和尚身边,紧紧抓住他:“……你说什么?”
眼前之人目眦欲裂,已然魔怔,任谁见了,都觉刺目戮心。
“公子命格多舛,但周身笼罩着真龙紫气,虽是生克父母兄弟,可注定逐鹿天下,问鼎至尊。”僧人道,“贫僧阅人无数,如此至贵至贱的命格,也是头一次见到。”
“你胡言乱语什么?”世子揪住和尚僧袍,“只稍一句话,他……到底能不能活下去!”
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氤氲光火中,僧人面目无悲无喜。
只闻他说:“那也要看,公子愿是不愿了。”
人死不可复生,此乃天理,不可违背。
如要死者回归阳世,唯有一法以命易命。
那四四方方的庙室静若坟地。地上,躺着两具尸首。
除了已死的靖公子之外,还有一具女尸。那女尸乃是他刚弃于后头乱葬岗里,余温尚在。
死者,生气流失,血无生气推动,便瘀朽腐烂。
如衣物腐朽,当弃之换新。
人皮,自然也一样。
刀刃过了火,那执刀之手苍白泛青,便是手刃无数性命,依然纤尘不染。
剔透的刀身上,映出那一张昳丽容貌,一双厉眸却空空蒙蒙。
世子姬湣师从郑国侯,郑国侯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刀,唯有世子尽得真传。
刀身扎进幼弟皮肉之中,世子一颤,那神色之苦,好似这刀子割在自己身上,亦或,更甚于此。
何谓苦中之苦?
究竟是生死别离更痛,还是明知此路是劫,仍要万劫不覆。
世子心肠之狠,不单单是对他人,他对自己,其实比谁都狠。
亲手将最亲之人皮肉分离,再去剖下另一人时,已是死劫里走过一回。
而接下来所见所闻,恐怕亦是此生最为云谲波诡、怪力乱神之事
僧人将女子的皮覆在靖公子身上,血原先还淅淅沥沥地滴着,接着肉眼就见那颈脖之下,皮肉渐渐相融,半柱香后,便严丝合缝,光滑如新。
“借寿之法,有违道法,且非人人可行。”
“公子乃是紫气帝王命,世间最贵,无可匹及。”
“以公子一甲子之寿,再辅以真龙气运,想必勉勉强强,可为令弟延寿十年。”火折子点燃,映出这阴暗室内二人面容。
那声音回荡于室:“人死后,入坟前需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