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当不再工作超过半年之久后,某天宁知然惊觉,自己已经忘记了职场的节奏,甚至于开始有点想念那种在事业上取得进步的成就感,想得他心里一颤,人果然是记吃不记打的生物。
旅行累了,就在家休息一段时间,歇够了再出去,如此反复交替。宁知然保持着练琴的习惯,他现在的水平已经能熟练演奏《权力的游戏》主题曲;为了调养健康的作息也尽量每天运动,和顾承锐去打球、游泳或者沿环岛路骑行。时不时也上床。
宁知然说不太清自己的想法,但往积极的一面想,也许他已然适应了循环中随心所欲、没有后顾之忧的松弛感,不知不觉中,这胜过了他对顾承锐的感情需求。
他走进卫生间,对镜端详了一会,想到一些影视动漫里的中二主角行为,比如握拳说加油鹿小葵,觉得实在不好意思,但又想做点什么富有心理暗示的行为自我鼓励一下,犹豫一番,反正也没人看到,干脆就凑近,想亲吻镜中的“自己”。
嘴还没贴上镜子,身后哗啦一响,顾承锐的脑袋从接满水的浴缸里冒出来,通过镜面与他对视:“干嘛呢?”
宁知然吓了一跳,扭身瞪他:“你什么时候进来洗澡的?”
顾承锐拢开湿头发,笑道:“你要想留下唇印,可以从左手最顶层那柜子里拆一支口红涂上。”
宁知然皱眉:“你哪来的口红?”
“之前接过一个快消广告,甲方听说我已婚但没听全,送了一整套彩妆。”
顾承锐站起身来,迈出浴缸,他没挡一下,取过浴巾擦头发,宁知然也没避开目光,倚着洗手池站着,当看到他把地板都弄得湿淋淋时,还探手扯过一块毛巾,开始帮他擦拭身上的水渍。
擦到腰腹处时,宁知然耳尖有点红,但现在再扭捏也未免太迟了,他把视线从顾承锐脸上转开,眼睫微颤着,觉得只盯着下半身看有点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这具身体还有哪个地方哪个器官是他不熟悉的?也就心如止水地继续看了。
这个距离,他的鼻子就凑在顾承锐的颈肩上方,头再稍微一低,便能闻到对方周身的气味。宁知然嗅了嗅,一愣:“你用了我买的沐浴露吗?”
虽然没有了顾承锐亲手调的香水,但是宁知然对那个味道念念不忘,找代购从西班牙买了几瓶tot herba的苦橘香型沐浴露,可总也差点意思,还不怎么留香。
顾承锐也闻了一下自己的肩头:“你鼻子怪灵的,我洗完好一阵了,自己都闻不出来了。”
“沐浴露我也不太闻得出来,只是你闻起来和平时不一样得很明显,”宁知然说,“有的猫,你只要和它玩一次,它就会一直记住你的气味了。”
“嗯,”顾承锐理了理宁知然有些日子没剪的发尾,“尤其他还有长长的聪明毛。”
宁知然一边等他穿衣服,一边讲起烦恼:“我感觉自己只消费不生产这么久,总有种坐吃山空的负疚感。”
顾承锐推着他的后肩,像企鹅一样摇摇摆摆地夹着他向外走:“第一,你不是脱产,你有给身边的人带来情绪价值,这比业绩上几个数字可贵也难得多了;第二,没有人是天生打工圣体,如果你实在觉得没法心安理得享受花花世界,我们可以去比较原生态的地方住段时间。”
“原生态的地方”指的是顾承锐父亲的老家漳州乡下,某个风景很好的村子里的某座商业化并不充分的圆形土楼,只偶尔有游客造访,其中还留着不少住户。客家人重宗族,顾承锐他爸虽然离乡快四十年,但却一直留着房子,逢年过节都会回来看看。
当地产一种叫“白芽奇兰”的乌龙茶,他们搬进去时正赶上晒青的季节,现代技术有遮雨房里照暖灯,或者用热风机吹,可是一来上了年纪的人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