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空的秩序被打乱,就算住进已经与宁知然结婚的壳子里,来自某个过去或者未来的、分了手的顾承锐,依然不愿意改变自己,去为一段并不相配的感情磨合吗?
宁知然有些绝望地想到这里,更加绝望地意识到这是合理的。只是来自不同时空而已,他们归根究底都是顾承锐一个人,而如果他真的会强迫自己去屈就一段早已棱角横生的爱情,那就根本不是顾承锐了。
这是顾承锐真正想要和他“摊牌”的事情吗?
宁知然蓦地抬起头来,惊觉他们已经从福建路走到了鸡山路,右手是安献堂的大门,左手便是基督教会墓园。
顾承锐闲聊一般随口道:“小时候阿嬷讲过好多关于鼓浪屿的鬼故事,什么半夜弹琴的,房子像棺材的,光西尔芙就有两箩筐。”
宁知然顿了顿,问:“那你相信吗?”
“放八九岁我肯定不信,”顾承锐犹豫片刻,“但现在……感觉好像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宁知然愣了一下,却听他立刻又道:“信不信我都不怕这个,还不如跟我说辣条都是拖把做的威力强。”
“我姐以前也这么骗我,”宁知然侧眼笑,“不是,你怎么也吃辣条呢?”
“我怎么不能吃辣条?阿嬷管那么严,越不许才越想尝尝。”
宁知然感叹:“阿嬷在这些事上管得严,你找个男的结婚倒又不管了。”
“我从中学出柜到现在十几年总共就喜欢过你一个人,我认识你的第三天就昭告全家了,你还没见过她她就见过你了,你说她管不管得了?”
宁知然看着他,没有接口,他忽然有些预感,顾承锐接下来可能会说一些他不愿意听到的话。
“咱们结婚前的那两年,”顾承锐讲得很委婉,其实就是分手那两年,“行业正在风口上,工作室也刚刚起步,那段时间我一年有三百天到处跑,除了厦门哪都在。”
宁知然一直都有关注顾承锐的频道,对这些能从视频里知道的往事,并不陌生。
“确实很累,但我也确实享受那样的生活和工作模式。我本以为暂时与你分开会让我难以习惯,我会后悔,但事实上好像……并没有。”
顾承锐坦诚得简直残忍:“我过得是充实而快乐的。”
“所以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常住厦门,也没想好未来会去哪里,那两年我的状态可能并不适合谈恋爱尤其是让你感觉到舒适的那种恋爱。”
宁知然早在当年就发现,顾承锐的爱情观是“各取所需”,这个“需”可以是物理上的,比如财产和性,也可以是抽象的,比如情绪价值、精神慰藉等。
如果他从宁知然这里得不到他需要的,宁知然需要的他也给不了,那么好聚好散对两个人都有益处。
偏偏宁知然不愿意放手,他人生中很少有那样顽固执拗的时刻,“谁甘心就这样彼此无挂又无牵”。
尽管知道顾承锐说的道理并不错,但清楚地听到“那两年我并不适合谈恋爱”,宁知然还是感觉有些难受。他常常会自我感动一般地幻想,顾承锐是不是也后悔分手,顾承锐是不是也像他一样走不出来、念念不忘?
现在顾承锐亲口告诉他,没有,他根本没有那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