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是?明明早上上学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生病,发这么高的烧?

心下焦灼,熊然几次三番想要张口去喊被噩梦缠身的宋或雍,可看着周围的管家、楼明烟,也只能将到嘴的话咽下去。

“严师,怎么样?”楼明烟伸回给宋或雍擦汗的帕子,布满血丝的眼睛满是担忧。

旁边的道骨仙风的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慢悠悠将扎在宋或雍身上的针拔下:“外表是风寒所致,一副药汤下去,烧就该退下,可如今迟迟不退,盖因内里急火攻心,心气郁结。”

闻言,楼明烟久久不语,熊然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半晌,那老中医又开口道:“不过也不必担心,刚刚给他扎了几针,疏肝解郁,一个小时后,烧就会退下了,等他醒来后,给他煮点米汤喝。”

楼明烟长舒一口气,她起身连连感谢,然后让管家送中医去休息,自己则留下,又给宋或雍换下额头上的冰袋。

急火攻心,心气郁结,熊然听见医生嘴里吐出这八个字,每个字都让他心头一震,小崽子很不安,熊然看着他紧紧攥着被角的拳头,和张合滚烫的唇,听见他焦灼的呓语。

“熊仔....熊仔大人.....”

他在喊自己的名字,他在找自己。

往日里健壮如牛的少年如今病来山倒,颤巍巍的蜷缩在被窝里,熊然看着他脆弱、痛苦的样子,内心像针扎一样,酸楚又复杂。

“你陪伴了他九年了,你见过岁岁他这么难受的样子吗?”身后突然传来楼明烟的声音,房间里此刻除了小崽子再没有别人。

熊然知道,她是在同自己讲话。

“他上一回生病,还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时候他带你去滑雪,把你放在自己背包里,高兴的在雪道上撒欢,结果回来就重感冒,自己不停的打喷嚏,还跟我说没事,你还记得吗?”

熊然当然记得,那一段时间,小崽子在家里都戴着口罩,问他为什么,小崽子声音囔囔的,说害怕传染给他。

傻子,风寒感冒怎么会传染,而且他是玩偶,又不是人。

“这孩子和你感情是真的好啊!”自言自语一般,楼明烟低叹:“我不过是骗他说把你扔了,结果呢,他竟然去翻小区的垃圾站,淋着暴雨,翻了整整半天。”

心脏被重击一拳,震动的余波不散,熊然被震惊的久久无法回神,他...竟然去翻垃圾桶了?!他这么爱干净,为了找自己,竟然一个个翻垃圾桶?

少年攥着被子的手指被清洁过,可熊然还是看见上面细碎的伤口,是在翻找中被划伤的,他看向卧室里的沙发,上面散乱的扔着湿濡脏污的校服外套。

外面的雨很大,现在还噼哩哗啦的下着,呼啸的风击打着窗棂,白色的雾气布满整层玻璃。

而他,就在这寒冷的暴雨里,去翻了垃圾桶,因为没有找到自己,回来就急得病成这样。

熊然张嘴欲言,这一次却被喉间的酸胀堵的发不了声,这九年,他看着小崽子一点点长大,他陪伴他,同样也是为了任务目去守护他,可对于小崽子来说,这是纯粹的九年,他不知道自己望着小崽子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可他知道对方看着自己时眼中的神采。

是开心,是放松,偶尔也有发脾气的小怨怼,但每一次无意间对视时,更多的是全权的依赖与信任。

五岁的时候,他把自己当作朋友,也当作哥哥,九年过去了,自己依旧是他的朋友、亲人,而自己也在这九年中将他视为了亲人。

宋或雍从来不曾变过。

他不是熊孩子,他是赤诚而热烈的少年,纯粹到偶尔熊然看着他的剔透的瞳孔,会既骄傲又惭愧,骄傲是自己参与了他的成长,而惭愧却是并不单纯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