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还好吗?
被裹着黑纱的母亲抱在怀里的小孩子、站在废墟上掐着腰的男人、神情麻木捡着垃圾的老人,都有活下来吗?
她无从知晓。
发达的现代通讯让新鲜拍摄的照片不出几秒就传送到世界各地,但是背后的故事和真相,仍然需要有人去挖掘。
没有人发声,她的这些疑问便不会有结果。
没有人报道,更多的真相便会被掩埋。
潮湿的海浪又心里翻涌起来,卷起雪白的浪花,咆哮着冲刷着她的心房,让她浑宛如站立在万仞之巅,浑身因兴奋而战栗不已。
但很快,她又想起了赵涟清,海浪顿时偃旗息鼓。
不行,她不能去。
她不能离开赵涟清。
……
沈念下了决心后,立刻给总编辑发了消息,委婉拒绝了。
总编似乎早有预料,安慰道没关系,社里还有其他人手,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这个事情算是过去了。沈念没有和赵涟清说起过,也自己那如同浪潮般汹涌的兴奋都封存了起来,像没事人一样生活着。
果然如同总编辑所言,第二天,华星社的内网便挂起了派遣征募的通知,凡是有意向的同事都可以下载报名表,参加拉赫维的派遣遴选。这次要面向全系统内选拔,被选中的要参加为期一个月的语言、风俗和安全培训,然后统一办理公务护照。
目前拉赫维已经关闭了签证签发中心,若想出入境进行新闻活动,必须得到拉赫维官方部门的批准。而官方只审批公务护照和外交护照,持普通护照无法入境。
沈念打开那则通知,看了一眼,眼睛仔细地阅读着每一个字。编辑部里好像有人在讨论,声音嗡嗡地围绕在耳畔。
“好危险啊……能去吗?”
“不晓得,不知道有没有人报名。”
“估计最后还是指定了,总有人要去的。”
“唉,没错,总有人得去。对了,中午吃啥?马上夏天了我得减肥,咱们去吃沙拉吧……”
窗外阳光灿烂,申城繁华而平和,一辆辆小汽车和笨重的巴士穿梭在丛林般的高楼大厦当中,一切都是如此的井然有序。
在地球的另一面,拉赫维的城市被炸得千疮百孔,仅仅一个晚上便有一百多伤亡。
沈念握住鼠标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变成一个紧紧的拳头。然后又松开,指尖的血液没有来得及循环,皮肤泛着青白。
一秒钟后,她突然拿起手机,起身。
见她站了起来,身后的同事热情道:“小沈啊,中午跟我们出去吃吗?”
“不了,我就在食堂随便吃点。”小姑娘笑了笑:“中午有点事。”
……
分社大楼一共十七层,曾经也是地标之一,如今在一群后起之秀的写字楼里,显得有些老旧。
顶层是一个对外开放的展厅,一般用于政府部门和重要客户来访的接待,是个对外展示分社历史文化和企业价值的窗口。除了一些领导人批复材料、分社历史老照片以外,还有一堵展示墙,专门展示着分社的著名记者和参与报道过的大事件。
沈念早就知道这个展厅,因为李雁曾经提到过。
她来到展示墙前,目光熟练地落在一张照片上。
这是一组照片里的其中一张。
照片上是一个印刷着“PRESS”的防弹背心。背心上有杂乱的弹孔,还有些许干涸的血迹。它和其他几张记者们的遗物照片放到了一组,名字叫《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她的母亲。
那个防弹背心,这张照片,属于她的母亲。
沈念站在照片前,深深地看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