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走进来的,是身穿官服、头戴幞帽的容玠。与那日生辰,不请自来、闯进容府的楼岳一样,此刻容玠手中竟也拿着那根龙头杖。
有那么一瞬,楼岳望着逆光而来、看不清面容的容玠,竟觉得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死对头容胥。
他坐在太师椅上?,眯了眯眸子?,“你比你爹生得更像容胥。只不过,你这行事风格,却与他们大相径庭。”
容玠侧头,屏退了那些禁军,随即才垂眼看向容玠,冷冷地,“你没资格提我的祖父和父亲。”
楼岳阴恻恻地笑了一声,目光越过容玠,落向院外?,“当年,老夫奉旨去容府查抄,也是这幅景象。还记得那时候,你好像就?这么高,被你娘死死拉着,用?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从那时候起,老夫就?隐隐感?觉到,若不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你这个狼崽子?,迟早会变成一头恶狼杀回?汴京,毁了老夫的半生心血……”
容玠不置可否,“自作孽、不可活,就?算没有我,你也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楼岳幽幽地望着他,“为?了扳倒我,你竟宁愿投靠在端王门下……”
他冷哼一声,“你以为?宋琰又是什?么好东西?他是刘喜那个阉人养大的,对他无有不依、无有不从,至于刘喜……”
说着,他唇畔忽地浮起一丝堪称诡异的笑意,“容玠,当年的矫诏案,难道你的仇家就?只有我么?”
容玠蹙眉,冷眼看着楼岳。
楼岳撑着扶手站起身,蹒跚着走到容玠身边,“当年圣上?醉酒后?写下罢相的诏令,可酒醒后?便?追悔莫及,他派了身边一个得力的宦官去容府,将那诏书?讨回?来,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容玠蓦地转眼看他,“祖父当年虽一直在弹劾你,恨不得立刻除了你这颗毒瘤,可圣意如?此,他还是将那诏令交还了回?去。然而是你,是你半途截去那诏令,又将罢相的内容散播得人尽皆知……”
楼岳打断了他,“当年我的确从那宦官手里夺走了手诏,但原本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根本没想?那么多。将手诏内容透露给梦溪斋,绝不是我的手笔。”
容玠眉宇间的阴云愈发深浓,“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说呢?知晓那手诏内容的人,除了圣上?、你祖父和我,还有谁?你祖父因这手诏而死,圣上?亦不会自断一臂,而我知道自己?没有做过。那么还剩下谁?”
容玠收回?视线,垂在袖中的手猝然收紧。
“那去讨要诏令的宦官是何人,想?必你心里也该清楚了吧?
楼岳动了动唇,“就?是刘喜。”
堂内静了片刻,才再次响起容玠的声音。
“他有何理?由?要害容家?”
“这老夫就?不知道了。老夫也好奇,你们容家究竟是何时招惹上?了一个阉人……他们这种人,睚眦必报,咬你的时候可是连叫都不会叫唤一声……”
容玠终于掀起眼,看向楼岳,“这就?是你挑拨我与端王殿下的手段?”
楼岳盯了他半晌,大笑出声,“你是个聪明人。是真是假,是手段还是实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言不由?衷地质问老夫呢?”
“……”
容玠眉目沉沉,不再说话。
半晌,他后?退两步,用?龙头杖在地上?敲了两下,外?头等候已久的禁军们便?蜂拥而入。而他则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楼府。
第117章 117(一更) 妙漪,我们躲起来吧。……
“罪己诏?”
刑部大牢里, 正在?誊抄书?稿的?苏妙漪搁下笔,惊讶地起身走到囚室栅栏边,“圣上下了罪己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