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家的危困不日便可解除,妙漪,这未必是件坏事。”
苏妙漪反问?,“世叔为何会突然进宫,是不是你同他说……”
容玠静静地望着她?。
怀疑的话语在苏妙漪唇齿间滚了?一遭,到底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二人正沉默地僵持着。
裘恕却?是忽然出现在了?回?廊另一头,唤了?苏妙漪一声。
他朝苏妙漪笑了?笑,“此事与容相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
苏妙漪跟着裘恕进了?书房,一踏进门,她?就按捺不住性子地问?道?,“为何不能再多?等些时日,为何偏要这么急着做决定?,还是这种覆水难收的决定??你可知道?他们皇室……”
“我知道?。”
苏妙漪愣了?愣,“什么?”
裘恕在窗边坐下,亲自动手烹茶,“从童谣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谁的手笔,知道?他们的目的。之所以拖到昨日才进宫,不过是那些账目处理起来比较棘手……”
“……”
苏妙漪僵在原地,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
她?在家里纠结了?几日几夜,可裘恕竟是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一切,并作出了?决定?……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逐渐沸腾的汩汩水声。
良久,苏妙漪才有些麻木地在裘恕对面坐下,低声问?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
裘恕将沸腾的水注入茶碗,“这本就是我成为裘恕的原因。”
苏妙漪怔住。
水雾缭绕,弥漫在二人之间,模糊了?裘恕那张沧桑沉稳的面孔。
“其?实我是在祖父死后,才第一次听到仲桓将军的名?号。在此之前,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提一个仲字……”
“直到后来,我不再是闫如芥,我成了?裘恕。我阅万卷书、行万里路,从不同的人嘴里听见最真实的话,听见他们如何对仲桓将军歌功颂德、祭奠追思,又?是如何对祖父恨之入骨、切齿拊心……我才慢慢明白?,闫这个姓,沾着多?少人的血,盈着多?少罪孽……祖父他,犯了?弥天大罪,死不足惜……”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我该赎罪的,该替祖父赎罪,该替闫家人赎罪。我这条命能留下来,就是为了?赎罪……”
窗外的日光被阴云掩去,苏妙漪心里愈发沉甸甸的。
裘恕忽地抬眼看向她,自嘲地勾勾唇,问?道?,“小妙漪,你若是我,又?会如何赎罪?”
“……”
苏妙漪动了?动唇,却?没发出丝毫声音。
“我自然可以躲进深山老林里,一辈子不见天日,又?或是隐姓埋名?,低调本分地做个普通白?衣……只要我愿意活得像个阴沟里的老鼠,就很难会有人发现,我是当年?大难不死的闫如芥……”
“可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要如何才能赎罪?难道?只能焚香祷告,乞求仲桓将军和那么多?仲家军的宽恕吗?”
裘恕摇头,“这不是我要的。”
苏妙漪似有所动,终于有些明白?他刚刚说的那句“成为裘恕的原因”意味着什么,“所以,你才选择经商……”
裘恕颔首,“只有站得更高,才能做更多?事,更能弥补祖父犯下的过错。有朝一日,我要让因为闫家而打的败仗都赢回?来,让因为闫家而送出去的疆土都回?归大胤。而想要做到这一切,除了?人,就是钱,除了?为将,就是行商……”
停顿了?片刻,他看向窗外,缓慢而坚定?地,“闫如芥……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宁鸣而死,不默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