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混乱了多久,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不再蔓延,整座苏氏书肆却被烧得焦烟弥漫、黑枯一片。
几个衙役从书肆后头将纵火者押了出来,那人一看便是个一穷二白的流民,吓得不停讨饶,说自己本只想偷些财物,是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这才酿成大祸。
苏积玉呆呆地坐在书肆外,脸色灰败。
刻工们咬牙切齿地说道,“苏老板,没那么简单!那定是东街派来的人!他们听说你要出佛经,分他们的一杯羹,所以就坐不住了……”
“是啊,他们还特意找个流民!这流民身无分文,就算要他一条命,咱们书肆的损失也无人能赔!”
苏积玉头晕目眩,喃喃道,“没了,什么都没了……”
“佛曰,过往好事,皆是宿因所感,缘尽则无。”
苏妙漪轻柔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配上那无悲无喜的口吻,竟真的多了几分神性。
苏积玉一怔,抬眼看她。
苏妙漪无奈一笑,“爹爹,看来我们同娄县的缘分,已经尽了……”
苏积玉嗓音沙哑,“那我们还能去哪儿?”
苏妙漪转头望向余火未尽的苏氏书肆,桃花眼里映着窜动不息的火光,将她这一个多月以来的消沉颓唐付之一炬。
“回临安啊。”
第8章 忌出行 是不是临安容氏的人。
突如其来的一把火,将苏家书铺的数年经营毁于一旦,亦叫苏积玉后半辈子清闲自得的指望彻底落了空。
衙役们只从火场里救出了些许刻版,其他珍贵的古籍藏本还有刚刻印完的近百本诗集都化作焦灰,洋洋洒洒地散在风里。
苏积玉本想拿着卫玠留下的银票,料理这场无妄之灾的后续事宜,可苏妙漪却不肯。
“爹,这银票我们不能用。若动了这张银票,便等于承认我真的是个唯利是图、用钱就能打发的女子。”
“……”
苏积玉只能作罢,就在他尚且萎靡不振时,苏妙漪已经干净利落地替他典卖了苏宅,用卖房的钱遣散了刻印工人等等。
这些工人皆是在书肆做了几年的老人,苏妙漪给了他们每人几倍的工钱,又将他们全都举荐去了集贤书院,为书院刻印教材。
安置工人们的同时,苏妙漪也在着手准备迁往临安的事宜,一切都进展得有条不紊。
所以三日后,还不等朱鹭巷的商户们从那场火里回过神,也不等苏积玉反悔,苏家的祖孙三人已经带着大大小小的行装细软,坐上了去临安的马车。
晌午的日光有些毒辣,好在官道两边树木成荫,挡去了大半。车轮的滚滚声与盛夏蝉鸣声交杂在一处,苏积玉听得烦躁不堪,苏安安却只觉得兴奋。
“姑姑,我们以后是不是不会再回娄县了?”
她怀里兜着一袋蒸饼,转向苏妙漪,“那我往后再也吃不到娄县的蒸饼了?”
为了轻装便行,苏妙漪今日穿了身窄袖白衫,配上下头的淡青罗裙,一如既往地素净淡雅,风姿婉约。
此刻她懒懒地靠着车壁,一边摇着团扇扇风,一边闭目养神,对苏安安道,“去了临安难道还能饿着你吗?”
苏安安想了想,认真道,“也不是没可能,咱们不是倾家荡产了么?”
苏妙漪唇角掀起一抹笑,“嗯。所以你以后少吃点。”
“……”
苏安安笑容僵住。
这厢姑侄二人谈笑风生,另一边苏积玉却一直没吭声,心事重重地不知在琢磨什么。
“苏老板,前面有个驿站,你们要不要歇一歇,喝些茶?”
车夫在外头扬声问道。
苏积玉尚未开口,苏妙漪便坐直身,用扇柄敲敲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