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顺抹泪半天,迫于无奈只得先回去,叫店里其他人去报官追捕。有人认出牛大,忙上前去探问:“顺子,这是丢了什么要紧东西?”

牛顺摆摆手,面如死灰道:“前两日西域那边进献麋鹿三宝,宫中特批白矾楼监制,白矾楼的厨子紧紧张张摆弄许多花样,比老子死了还重视,老管事也说了,头上的人要靠这次荣宠飞黄腾达,若是出了岔子,闲杂干事全要换下。”

白矾楼佣费高,规矩也严。

那人暗瞧头发花白几根的牛顺,心下骇然,琢磨着又问:“可要你们谁赔偿?”

这牛顺家儿子去年充军半路叫打劫的错杀,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小闺女又患上要害病,短短两个月数可就倾家荡产,宅舍变卖,媳妇嫁妆也都贱卖,亲戚怕被借人情,都闭门不理,好不凄惨。

如今牛顺一家都在京城边角的长歌坊住,还是东借西挪租赁的一间老破小房屋,不是独立院子,整日都要看院主脸色。

要不是有白矾楼这个进益,只怕小闺女活不成不说,一家人也都得没尊严地叫风雨寒夜折腾死。

“你出来追,莫非今日该你当值?”那人进一步又问。

这般意图便很明显了,牛顺麻木道:“是我当值。富春你知道的,我也赔不起。”

富春和牛顺交好,忙跟着他进楼,将一众围逼伙计轰开,安慰道:“你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

牛顺冷笑:“虽说太平盛世,难道饿死冷死的人还少?”

富春不说话了。

半晌,富春灵机一动,将牛顺拉去坐了,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迟疑一瞬,又装回去,钱袋子都搁上桌。

“牛大哥,可听过新任职的中府折冲都尉崔琛崔爷?”

牛顺没心闲聊,但还是颇为敬畏地接腔道:“当然。京城里谁不知崔都尉?他上任以来,没人不敬服。就连白矾楼老东家薛大人都想把小姐牵线嫁去崔家。”

“崔府可是世家大族,”富春压低了声,唇角讥讽,“就凭他薛林达,还妄想跟这样的人家牵上干系?崔氏望族,百年权重,崔大公子年纪轻轻官居折冲都尉,模样又风流俊俏,钱貌可都是一等一的,这话咱们平民百姓可不兴说。”

天鹅肉,也不是那么好吃到的。

牛顺点点头,没反对:“确实是想也不敢想的。”

他心不在焉,富春也不耽误,直奔主题:“京城官军虽说各司其职,但你提前去求一求崔都尉,岂不好过这边官爷没把赃物追回再去求人的好?到那时可就得罪人了。”

牛顺细想了下,崔大人今日是在官署当值,但有事无事另说,他是个大红人,如何肯百忙之中抽空管他这边的杂事呢?

富春提点:“丢的东西不比其他,那是皇家东西,小事化大,崔大人没有不应的理。便不是皇家的,但凡你将处境与他说了,崔大人也不会漠视。他是个好官。”

见牛顺不说话,富春指着那袋子银两,笑道:“咱俩打个赌,若是崔大人应了你的,这钱归你,若是不应你的,这钱我还拿走。”

富春家境况好,但他不能白要。牛顺红着眼低头,只是拒绝。

富春没由他推辞,两人当年酒桌认识,牛顺替富春付过一顿饭钱。富春退上一步,认真讲与牛顺,是想要他家中园圃里种的药材。

“你想要,只和我说,何须别的门道?”牛顺刚推开富春拿着钱袋的手,却蓦地反应过来什么,老脸羞红。富春也笑。

乐意为友慷慨的岂止他一个。

牛顺没再拒绝,一咬牙决心死马当活马医,当即和富春一同去了折冲都尉府。

......

两人在都尉府门外等了多时,一个佩剑劲装的威风男子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