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让李绅心内愤懑不平,他本是克己复礼,遵守了二十几年皇室子孙规则的天之骄子,从一出生就被寄予厚望,后来更是入主东宫,以太子作为培养。继位以来,他勤恳务政,治理天下,从未逾越本分。迟来的逆反心理,与太平无忧的天下,让李绅开始思考,他如何为自己而活。
为了别人殚精竭虑,他不后悔,但为何上天并不怜悯,连他唯一真正想要的,都不能给予?哪怕要让他上下求索,追逐半生,受尽挫折,也好过天人永隔,直接断了他的念想。这不公平,李绅痛极生悲,忽觉自己可悲极了。
他像个傀儡,枉自为天下做嫁衣裳。
到头来,连他只要一个人相伴,都不能获得。
李绅以往物欲不高,崇尚节俭,可自这件事以后,心灰意冷,既然这一生已得不到自己唯一想要的,那便挥霍已有的,如此,也不算他活得可悲。身居高位,本该骄矜自重,既觉什么都无所谓,痛不到心里去,李绅更开始视金钱如粪土。
珍奇宝玩,一概不当回事。
冷落了婉妃数月后,忽有一日婉妃求见,李绅心底想念,索性丢了酒,开殿门接见,瞧见那花容玉貌,眼泪莹莹,李绅心软得一塌糊涂,从此将婉妃视作唯一,再无旧日算计,椒房专宠,宫中无人能及。
韦家形势再次迎来高潮。
婉妃封了贵妃,赐封号宜贵妃。
韦史突如其来受到圣宠眷顾,朝中恭贺不尽。又一年春,韦仆射荣升丞相,皇帝下旨赐相府,一应建造所需皆从国库调度,建成日,竟绵延数里不绝,位于长安中心,长通郊外,山林鸟兽、池塘水榭、辉煌建筑......不可胜数。
韦家一跃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皇亲国戚。
权势熏天,兵权掌五,韦家子弟更是出入宫中无需通传,犹如自家一般。这些恩准,亦使得宫内妃嫔无不羡慕起宜贵妃来,以至于攀附妃子而非皇帝,宫中内外,竟也少了争斗,姊妹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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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入夏后,韦延清先行长安,以金旨牌入朝面圣,李绅当时自顾不暇,自个儿居万尊之位尚不能如愿,何以分出心神去多管其他,也因此对有情人有了怜悯之心,助他人似完满自己心愿,故对于韦延清提出的两令,都如约批准。
第一令,废除他与公主的婚约。
第二令,解了家中陈妹妹与陈少尹的婚约。
韦延清本欲以第三令请求赐婚,但时言可畏,若请求赐婚,只会坐实传闻。
他回京后,不料长安竟风言四起,不论坊间还是官宦之家,都道当年那位韦家接济的杜姨妈亲戚,勾引本家公子,逼他擅自外娶,甚至与皇室有了婚约也不罢休,在江南另做起了二奶奶。
其势之盛,竟不能拦阻。
韦延清着实想不到,到底是谁这般恨。
若他在长安也好,只趁着他不在,回来后已经是覆水难收。
陈绾月的名声尽毁,一个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韦延清怎可能忍下这口气,当即命人查探,一面又想挽救之法,查到最后,竟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身上。
韦延清忙命追鱼快马传信,让陈绾月在江南休养,暂不要入京来。然他想不到的是,这件事上至官门公府,下至坊间百姓,一传十十传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闹得人尽皆知,这世上,最不少趋炎附势之人与唱戏凑趣的墙头草,官门大人都看不起的“尤物”,旁人与之相关不相关,也有的是闲人去骚扰数落。
仿佛如此能显得他们也高贵一般。
最先去冒犯的,是当地一个县太爷,乘坐轿子来到芙蓉院外,呼五幺六,一径借公事借口闯进别人家中去。陈绾月不好回避,只得出来迎见,谁知那太爷竟手脚不安分,得了吉祥等人辱骂,碰了一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