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燚重重抽了一口烟,一想到宫应弦从小到大遭遇的一切,他就感到呼吸沉重。
“你都知道了吧?”邱言问道,“他家的事。”
“知道一点,侧面知道的,我没有问过他,不敢问。”
“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的。”邱言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大楼,楼体规规矩矩的正方形显得沉闷而压抑,密集的一排排窗户仅有几片亮着灯,夜晚看,阴森森的,令人汗毛倒竖,“你知道他为什么讨厌医院吗?”
“他父母……”
邱言摇头:“他父母根本没有活着从那栋房子里出来,被送进医院的是他姐姐。”
任燚怔住了。
“他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邱言抽了一口烟,小声说,“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同班,一直到初中,从小到大,形影不离。”
任燚暗暗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他将要听一个怎样锥心的故事。
“她是……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又聪明,又善良,弹得一手好钢琴,天使一样完美。但那场火,把她烧得面目全非……”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已然哽咽,“十根手指都黏在了一起。”
任燚倒吸一口气,眼圈红了。他见过烈火焚烧人体的惨状,他见过太多了。
“她在重症监护躺了六天……”邱言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任燚拿着烟的手止不住地抖动。
邱言不着痕迹地抹掉了眼泪:“任队长,应弦把自己封闭了十八年,你是他唯一交到的朋友,我们都很感谢你,希望以后你也能多多帮助他。”
“我一定会的。”任燚深吸一口气,心里涌上一股无能为力地愤怒,他忍不住道,“他爸爸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邱言沉默了一下:“不管你听说的是什么,那不是真相。”
任燚惊讶地看着邱言。
“他们是被谋杀的。”
第32章
任燚想再问下去,但邱言回以沉默,他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而且他能理解为什么邱言不愿意往下说了。
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到病房,盛伯已经给宫应弦换好了干净的衣服,他见任燚回来了,就去给宫应弦办理手续。
任燚站在病床前,仔细端详着宫应弦苍白沉静地睡颜。
真好看啊,哪怕是阖上了那对深邃璀璨的眼眸,依旧不减这扣人心弦的美貌。可即便是这样一个被造物主精心雕琢出来的人,也得不到命运之神的丝毫怜悯,反而用最残忍的方式夺走他的一切。
任燚的心被刺痛了,正因为他见过太多太多因为火而造成的人间惨剧,尝过被火夺走最敬重的老师、兄弟、朋友,他才更能体会宫应弦的痛苦。
那成年人都难以背负的巨大的痛,却要让一个六岁的孩子承担。
任燚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贴上了宫应弦的脸。指尖传递而来的一点温热,令他心底的某一处变得柔软,进而……进而生出一种难言地悸动。
任燚一惊,猛然抽回了手,他心虚地左顾右盼,然后抹了一把脸,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出来以后,就坐在凳子上,沉默地看着宫应弦,而后挡不住困倦地在凳子上睡着了。
睡得迷糊之际,他听到有人在叫他。
“任燚,醒醒。”
任燚勉强撑开眼睛,从微眯的眼缝里看到了宫应弦的脸,他下意识地站起来,因为起得太急,还趔趄了一下。
宫应弦一把扶住了他。
任燚清醒了几分:“哎,你、你醒了?”
宫应弦尽管面色依旧不大好看,但精神比之前镇定多了,他阴沉地说:“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你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