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权未料今日朱棣浑然不似以往的作战风格,又急又怒,当即袖子一拂,悻悻离去。
拓跋锋失踪,己方损失了一名得力战将,要派人趁夜入城偷袭亦没了办法,外加云起生死不明,无法向徐雯交代,朱棣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眼看济南城墙一点点垮塌,城楼高处更是破瓦,碎砖横飞,朱棣估计再连续炮轰两个时辰便可将城墙轰破,然而己方火炮已到了极限,不能再不冷却,遂吩咐下去,全军暂休,等待迎接城破后的平原会战。
“朱权呢?”朱棣等了许久,不见朱权前来。
属下来报,宁王三刻前离了营地,率领两百名亲卫朝西面去了。
“那□的。”朱棣咬牙切齿道:“又去何处?”
炮营休整完毕,朱棣再顾不得朱权,匆匆接了朵颜军权,将大军排布于济南城外,朗声道:“铁铉可在!如今你济南城危在旦夕,速速降了本王爷,便饶你全城百姓性命!”
那城楼上现出一人身影,正是铁铉。
以朱允?晌?代表的朝廷军,与以朱棣为代表的北平叛军,终于有了第一次正面交谈的机会。
朱权去了一上午,此刻终于回来了,恰巧赶上两军对阵的场面。
朱棣不问朱权去了何处,朱权也不吭声,只问道:“你要招降?”
朱棣眯着眼打量远处立于城楼上的铁铉,缓缓点了点头。
“我来。”朱权捋袖子道。
“不用,王爷来。”
“我来我来,铁铉出了名的刻薄,你吵架不是他对手……”
“我来!”朱棣怒道,伸手又要卡朱权脖子。
朱权只得让道:“王兄请……”
铁铉朗声道:“燕王身为藩将,手握重兵,不服朝廷辖制,反兴兵作乱,祸起萧墙,置我大明于水火之中,如今还有何面目来见!”
朱棣冷笑道:“朝有奸佞……”说着朝北拱手道:“本王爷乃是奉了太祖皇帝遗命,发兵靖难,朝中佞臣一日不除,本王便没有收兵的道理。”
两军静了片刻,那招降不过是几句场面话,朱棣自不抱太大希望,然而铁铉却沉默不语,少顷见其颀长身影立于城楼高处,衣袂在风中飘扬,随手取下背上一物,正是把半人高的长弓。
铁铉当着数十万人的面遥遥拉开了长弓,朱棣身周亲兵大惊失色,两军相聚近四百步遥,铁铉要做甚?!
只见弓如满月,箭如飞星,噌一声那长箭离了城楼,携着万钧强弩之力朝北军飞来!继而钉在朱棣车辕上,箭尾缚着一张纸条。
铁铉朗声道:“是非曲直,自有后人评说,尽忠报国,唯肝脑涂地,济南全城宁死不降!”说毕跃下城楼,不见身影。
手下取了那箭上信条,呈予朱棣,正是:《周公辅成王论》。
朱棣埋头看信,脸色阴晴不定,朱权便笑道:“那小子唇舌工夫向来厉害。”
朱棣念道:“周公见召公……兄弟,这个字怎么念?”
朱权讪讪道:“?],召公?]。”
朱棣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着将那信揉成一团扔了,吼道:“不降算了!大炮轰爆他□的,开炮!”
朱权哭笑不得,心想真是白瞎了铁铉满腹才学,做学问做到狗身上。
那时间千炮并发,如神雷贯天,济南城城墙再受不住连番炮击,终于渐渐坍塌下去,不到片刻,城墙高处架起一面“朱”字大旗,竟是又有对策。
朱棣不管不顾,只下令猛轰,待得铁铉亲手挑着一物,再次走上城门,上千门神武大炮竟是一并哑了。
朱权捧腹大笑,朱棣却是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铁铉手中挑着那物,竟是朱元璋的神主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