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午做完笔录早就来了,猜测连织早晚得到,于是便一直没走。

说实话,男人风波不动的神色让她都不得不佩服,除了知晓意外最初他有过慌乱,之后便滴水不漏。

以前她觉得他虚伪,可精神支柱就是这么回事,在面临随时有可能东窗事发的摇摇欲坠里,有棵树却盘根错节钻进泥土,稳稳抓住她。

连织心态平和了些,将花放于郑邦业的灵前,同时劝慰沉母别哭了。

偌大厅堂左右都不见霍尧,沉母问过佣人之后才知道他在二楼。

她和连织上楼的时候,霍尧正坐在二楼鱼池边,这个地方是郑邦业最喜爱的情景地,也是他们交流最多的地方。

郑邦业一向待孟礼贤如女如亲妹,后来知道她亲生儿子还活着,自然也是全心全意对待,如今老人一走,沉母可想而知霍尧的打击会有多大。

佣人小声说到现在霍家少爷也没吃任何东西。沉母走近劝他节哀,让老人安心走完最后一程。

霍尧除了最初那一应,没太大反应,乌青沟壑拉在他的眼睑下,他什么也不说,只望着远处鱼池。

但眼里毫无光泽。

要离开的时候,连织的手腕忽而被他用力握住 ? 。

“再坐一坐?”

他声音哑得吓人。

听得沉母和连织都兀自心惊。

大概霍尧和她自家连个孩子差不多的年纪,再想到他命途多舛,难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她去门外给他们留足空间,连织蹲在他跟前,轻声道:“霍尧,你节哀。”

霍尧侧头看她。

进房间后的第一眼,他胡子拉碴的很憔悴,瞳仁由于苍白脸色反而黑得可怕。

连织不敢和他对视太久,怕被看出什么。她从佣人端进来的食盒里,拿过牛奶和面包放在他手里。

“我和郑先生虽然前后只有一两面之缘,但也能够想象他是个很和善的老人。发生这种事情谁也不想,但于活着的人而言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她道,“我一直觉得,死亡是另外一种重逢,或许他已经在地下见到阔别多年的旧友喝起了小酒畅快聊天,而我们在走完人生路之后,也必定和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见面,既然早晚都要碰面何不让自己过得更好。”

霍尧喉咙里声线沙哑。

“你总是有很多安慰人的说辞。”

“那不然呢 ? ?”连织耸肩,她将面包撕开后递给他,他没动。

连织:“快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