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姜予初,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更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绳索的另一端连着仇恨,拖拽她来回晃动。
哪天仇报了,线也就断了。
安浅永远也忘不了多年前的那晚,她在这间公寓的浴缸里发现姜予初的场景。
手腕上的血口狰狞骇人,鲜血顺着浴缸的边缘滴落到濡湿的地板上,雪白的地板和殷红的血迹交织纠缠,刺目惊心。
许如歌赶到医院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扬手给了姜予初一巴掌。
那是许多年来许如歌的第一次动怒,姜予初的第一次挨打。
“姜予初,你他妈真是个疯子。想去陪她是么,仇不报了?就这样放过钟卉惜?你甘心么?”许如歌眼底猩红,掌心发麻。
这一巴掌她其实没用多大的力,即使心底再生气,手上还是收了点力道。
到底是不忍心的,她知道姜予初心里有多难受,却并不能感同身受。
而在此时此刻,她感受到了。
姜予初抬手理了理长发,靠在枕头上笑着看她,神情懒散,晃动着手腕,钻心的疼痛席卷而来,她却毫不在意,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我没想死,就是想感受下,没用多大的力气都那么疼。她倒是不怕疼,你说她得割得多深啊。”
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对于一心求死的人来说,巨大的疼痛所带来的是解脱。
跟这个比起来,钻心蚀骨也不值一提。
也是在那天起姜予初被确诊抑郁症。她说了很多次自己没想求死,只是试一试。
但许如歌不敢冒险,害怕这种试一试会越来越多,越来越不受控。
“药我放在桌子上了,你记得吃。”安浅放下药瓶偏头看了眼阳台上的那道背影,衣着单薄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似的。
安浅走进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件外套,刚想给她送过去,姜予初声音响起,“我不需要,你走吧。”
声音冷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可言。
安浅脚步停住,指骨攥着外套紧了紧。以前的姜予初虽然也冷漠疏离,但大多时间还是戴着面具能跟你插科打诨聊天说笑的。
现在面具破碎,露出了姜予初原本的模样,安浅却只觉得难过。
都说能接受最真实的一面才是真的朋友,但安浅宁愿姜予初戴着面具也不愿意看她那么痛苦。
这种没有声音的嘶吼,旁人听不到,也帮不到。
她拒绝一切的外来帮助,只把自己封闭在压抑窒息的空间。
安浅松了松手,把外套放在沙发上,临走的时候提醒一句:“明天是周三,已经跟林医生约好了。”
周三是秦依凝定期去看心理医生的日子,现在换成了姜予初。林医生是当年秦依凝的主治医生,现在是姜予初的。
晚上还是有些冷的,姜予初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衣站在阳台许久,身上被冷意包裹,已经冻到麻木。
她转身走进室内,把手里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拿起一旁的手机倏然想起每年平安夜的晚上收到的一条短信。
一个陌生的号码每年都在平安夜的零点准时发过来的一条信息,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初初。
尽管她对这个号码陌生,但这两个字却只能让她想起一个人。
刚在晚会上见过,他的温柔笑意还在姜予初的脑海回荡,不知道是嘲讽那条定时短信还是轻蔑今晚他在晚会上的举动,姜予初轻嗤一声,打开手机短信,把三条皆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删除。
垃圾短信留着干嘛呢。
删完短信姜予初把手机扔到一边,目光瞥到桌面上的药瓶,停顿两三秒后拿过来,拧开药瓶倒出几粒药丸,没喝水,直接生咽了下去。
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