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望往身后抬了抬下巴,李嬷嬷顺着视线看去,恰好对上安无恙那张面无表情地脸。

“见过大公子。”

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可李嬷嬷却站在原地,嘴巴张了又张,想说却没说出口。

只是不断往床榻上瞟的眼神没能躲过安无恙,他下意识地看去,正好撞见沈千宁点头再扶额的小动作,隐约间还能听到女孩砸吧嘴的声响。

霎时间,屋内寂静无声。

阿望尴尬地都不知道将眼神往哪里放。

李嬷嬷羞红了一张老脸,连声赔罪地说道:“是老奴没有教好,姑…少夫人昨夜待嫁,难免心情澎湃,彻夜难眠,今日贪睡还请将军见谅。”

李嬷嬷疯狂替沈千宁找补,可床榻上那人却存心要拆台一般,抬着屁股动了动,将沉重的脑袋往床架上一靠,直接睡了过去。

细微的鼾声像是在啪啪扇李嬷嬷的耳光,这下彻底没话说了。

杏红抿着嘴巴憋笑,连脖子都快憋红了。

她也算是安无恙院中伺候多年的,在安无恙面前也算是有些胆量。见状,笑眯眯着一张脸,冲轮椅上的人说道:

“少夫人从一进屋就睡了,定是累坏了。少夫人年岁尚小,将军该多体谅才是。”

闻言,李嬷嬷频频点头,生怕沈千宁刚进家门就惹了夫君不喜。

男子了然地点头,将视线落到不远处的女子身上,便是坐着腰间也不曾凸起,可见沈千宁的腰身有多细。

安无恙喉结微动,沉声说道:

“都先退下吧。”

阿望便很有眼力见地将李嬷嬷和杏红都带了出去,顿时,屋内只剩下了安无恙和沈千宁二人。

木轮在地面滚动的声响不大,却还是惊扰到了浅睡的沈千宁。

女孩隔着红盖头瞧见面前的一道人影晃动,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子。

因为屋内昏暗,她瞧得也不真切,还以为是杏红进来拿东西,女孩咽了口口水,轻声问道:

“杏红?是你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沈千宁便没有继续开口,低垂的小脑袋透着一丝不明朗的失落。

女孩纤细的手指搅动着身下的裙摆,原本平整顺滑的绸缎被女孩蹂躏的满是褶皱,瞬间僵直的身子同样透露了沈千宁不安地心思。

安无恙收回视线,没有丝毫征兆地就将女孩面前的红盖头掀了下来。

眼前突然变得明亮,沈千宁不适应地闭上了眼眸,轻颤着睫毛缓缓抬眸看向眼前人。

面前的郎君生得白皙俊朗、棱角分明,只是眉宇之间带着一抹病态,气血确实瞧着不太好。可即便是这样,也难掩安无恙身上孤傲的少年气。

想来在腿脚没出毛病之前,这人也是鲜衣怒马征战沙场,引得无数少女钦羡的少年郎。

在沈千宁打量安无恙的同时,他也在注视着她。

这三年来,落到他身上什么样的目光都有,最多的就是惋惜与怜悯。可从来没有一个女子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没有一丝悲伤,而是满心欢喜。

甚至,他从沈千宁明亮的眼眸中捕捉到了那抹一闪而过的期望,不是迫于生计的希望,而是一种对他无比信任的希望。

好像在她的眼中,自已能重新站起来。或者说,他一直都是站着的。

安无恙心惊眼前女子的厉害,不过是初见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心神动荡至此,沈巍山果然来势汹汹。

“亥时。”安无恙微微侧过身,让自已无法再直视沈千宁,沉声说道,“再过一刻便是亥时。”

沈千宁眨了几下眼睛才反应过来眼前人是在回答她先前的问题。

女孩惊讶时间都这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