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秃驴。”我试着说话,发现只是有些干哑,于是继续,“我昏睡了几天?”
“整整十五天。”大师就是大帏,即使我叫他老秃驴,他也丝毫不会介意,语气不气不躁。
十五天啦……这么久了……“为何要带着我上路?我是个累赘。”
“呵……将你交给他人照顾,为师不放心呐。”
“切。”我不再说话,继续凝望蓝天,天意难测,原本以为死了,却被行走大师所救。原本以为可以随雪铭远赴女儿国,如今却跟着两个和尚上了路。
忽然间,发觉去揣摸天意,是最无趣,也是最无聊的事。不如顺其自然,让自己如同水中浮萍,随波逐流,倒逍遥自在。
“明镜啊。”老和尚叫谁都喜欢带个啊字,“你那三千烦恼丝为师尚保存着,可想要回?”
我继续望着蓝天:“剃都剃了,还要回来做什么,自会长出新的。”留下那三千青丝,岂不就是无法放下过去?心中存有一丝留恋,便无法重新面对自己,和即将而来的明天。
“恩,看来你终于放下了。”
“卖了吧,还能换点汤药费。”在这个年代,品质优良的头发,可以卖个好价钱。
行走大师不再与我对话,而是又开始南无南无念经,就像时时刻刻都在净化我身上的怨气和戾气。
不久之后,明心回来了。他盘腿坐到我的身边,我只知道自己是躺着,而且躺地很舒服,不想起来。为了不再让他脸红,我就继续看着蓝天白云。头上也是暖暖的,好像被戴了一个帽子,不让头部受寒。
他掰开手里的馒头,沾了点水送到我的嘴边,我静静的吃,他静静的喂。他喂了许久,因为我每一次吞咽,胸骨都会作痛。
“我到底断了几根骨头?”有了水的滋润,嗓音也少许恢复了些。
似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开口说话,他愣了一会,才低垂着脸答:“右手手骨断了,只是骨折,肋骨也断了三更,大腿骨……”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越听越沮丧,我应该反着问:我身上有几根骨头是好的,“都是你在照顾我?”我撇眸看向他,没想到这一看,他的脸就腾一下红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我:“是……”
看了他一会,移开目光:“哦,谢谢。别再介意了,这不过就是副皮囊,百年之后,容颜老去,乌发变苍苍,水肤变皱纸,哎……一切都是空的。”感叹,青春终究抵不过岁月,人算终不如天算,继续望天,最坏的还是老天。
眼角的余光中,他抬起了脸,看着我出了一回神,便起身走到了远处。
“明心啊,你怎么又脸红了。”行走大师又问了。
“ ……”
“哦?这次怎么是羞愧了?”
“没想到明镜师妹会如此坦然,相反明心反而拘谨了。所以明心羞愧。”
“呵……你终于明白了。”
“恩。师傅,明心修佛一十六年,却不如明镜师妹一日参悟,明镜师妹的佛性,比明心高了许多。”
“是为师的错啊,当初不该将你留在佛门,才让你只知佛经,却不悟佛理。你好好跟明镜学学吧,你会在明镜的身上,参悟许多佛理。
“是。”
原来老和尚没有把小和尚经常带在身边。难怪小和尚会如此注重戒觇 心性不宽。没想到一晃十六年,当年那个啃着馒头,说我太监命,还有些顽皮的中年和尚,也成了白眉大师。真是岁月如梭,物是晚上明心为我换药时,已不会再脸红,他很小心,很认真地处理着我的伤口。即使他再小心,受伤的地方依然痛得我冷汗直冒。咬牙熬过之后,便又是一身舒爽。
“明镜啊,你可想过要回去?”晚上,老和尚念完经,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