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尴尬,只得由着他喂,一口一口吞下。
“我睡了多久?”喝过以后,我问。
“昨夜到现在,差两三个时辰就够一日了。”裴潜道。
我望着他,片刻,轻声道:“你一直在此?”
裴潜没有答话,将水碗放下,重新坐到榻旁。
“我睡了两个时辰,阿元和郎中一直守着,我方才让他们去歇息了。”他说,“我昨日在骐陵督战,得知你在此处,便即刻赶了来。”说罢,他看着我,“还有什么想问的?”
我的心事,在他面前从来都藏不住。我沉默了一会,道:“他,如何了?”
裴潜看着我,唇边弯起一丝苦笑:“他走了,还活着。够么?”
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我闭了闭眼睛,轻轻道:“如此。”片刻,又道,“多谢。”
室外似乎在刮着风,窗子轻轻地响动。
裴潜和我之间一阵安静,二人对视着,他的双眸静止如潭。
心中有些微妙的慨叹。魏郯和腹中的孩儿,天底下唯一一个让我提起他们会感到别扭的人,恐怕就是裴潜了。
他也一样。可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对彼此太熟悉还是都太会掩饰,那般心照不宣的平静,就好像在谈论着于我于他都毫不相关的事。
“你不问问吴琨要如何处置你?”过了会,裴潜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先前被关在那屋子里许多天,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琢磨此事。不过现在,我知道魏郯活着逃走了,反而镇定下来。魏郯活着,我就还有价值,吴琨不会蠢到立刻把我杀了。
我的手覆在小腹上,唇角弯了弯,没有回答。
这时,外面传来些说话声。未几,门忽然被推开。
一名女子穿着茜色罗裙走进来,头上还戴着帷帽,风尘仆仆。
看到我们,她停住步子,裴潜和我亦皆是一怔。
“女君。”裴潜的神色恢复得很快,即刻起身,向她一礼。
吴皎没有答话,脸上微微泛着红,目光却锐利。她望着裴潜,片刻,移到我这里。
“傅夫人有伤在身,恕不能行礼。”裴潜道。
“你……”吴皎有些气恼,才开口又打住,片刻,冷笑,“**替她答话?前方还在激战,将军却弃阵来了菀城。”
裴潜面色不改:“某不曾弃阵。某来菀城乃为转运粮草,此乃主公之命。”
吴皎瞪着他,过了会,她将怒气转向我。
“那她呢。”吴皎语气不善,“她是魏郯家眷,将军与她独处一室,也不怕人笑话!”
裴潜不紧不慢:“傅夫人乃裴某故人。昨夜田骁带兵闯入此处,伤及夫人,某自当施以援手。”说罢,他话锋一转,“女君将傅夫人扣留此处,却不报主公知晓,女君见了主公,还须备些说辞才是。”
吴皎一时失语。
她瞥瞥我,气势收敛了些:“我不知田晓会这般莽撞……我并非故意。”
“主公已命某留守菀城,魏氏家眷亦由某看守,昨夜之事,必无重蹈。”
吴皎目光复杂,望着他:“我……”
“菀城乃军机重地,女君请回。”裴潜向她一揖。
吴皎恼色再起,却无可奈何。片刻,她咬着唇一跺脚,拂袖而去。
门扇被用力地甩回来,打在门槛上,“哐”一声响,又弹回去。
我望着吴皎怒气冲冲地背影,心中有许多疑惑。
“她是主公亲妹,脾气一向如此。”裴潜回头,对我解释道。
我没接话,看着他。
“我腹中之事,”我轻声道,“他们知道么?”
裴潜重新坐下来:“院中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