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遥与林枝予站在楼前。
他们一时没有搭话,彼此都在消化这段比上次距离更近、接触更久的相处。
林枝予安静地站在向遥面前,像是还在发懵,冷风里发梢被吹动一些,看起来更乖,整个人的气质竟然比青春期的时候柔和多了。
还想再见到林枝予吗?
来的路上,这个疑问在向遥脑海里飘忽地浮动,让她的意识偶尔会随着寒风飘远只是这么平静地想着,没法给出答案。
他们之间显然隔着七年陌生的距离,但站在一处的时候,骨子里的相处记忆又在本能上涌,陌生与熟稔就这么交缠着,让人无所适从。
“不走吗?”向遥问。
他回神:“……好。”
林枝予像一个真正称职的导游,没开启任何其他话题,一心一意给她介绍艺大分散的校区,跟工大共用的图书馆,大厅里时刻存在的展览。
夏洛特堡的校区并不算大,雨天人又倦气十足,他们没逛很久就回到音院的大楼里,路过音乐厅时还看到座位间乔曼和 Luca 争论的身影。
最后他们停在琴房长廊前,林枝予甩了甩雨伞上融化的雪滴。
沉默再次蔓延了。
随着这段心不在焉的热场结束,她的本意已经无法回避。
手机铃声就是在她预备开口的时候响起的。
向遥看到来电人一阵头大,第一时间摁掉,可对面锲而不舍,立刻又拨了一个。
林枝予眼看着向遥的焦躁升腾,笑起来:“先接吧,没关系的。”
她长叹,没法跟林枝予解释这不是社交礼貌问题,是她在躲麻烦的问题,但林枝予已然领悟,又说:“接通的电话才有机会挂断,对吧?”
向遥只好搁置眼前,去直面另一段她逃避已久的麻烦。
她凝重地看了屏幕片刻,按下接通。
“在干嘛呢?怎么给挂了。”对面立刻传来邱兰女士不算满意的声音。
“加班呀,”向遥看场景说话,“在录音棚呢,回头跟你说。”
“又加班了。你等等,有个事儿,”邱兰叫停了向遥即将挂断的动作,“下个月姥姥要过八十了,你年假还剩吗?她问好多次了,想你请假回来。”
忘了。
她说:“肯定记得呀。但得到时候再看时间,现在还不清楚。”
邱兰在那头静了一会儿:“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给你发消息不回,电话打几次了也没接。”
向遥咯噔,服了她的敏锐,嘴上仍旧没事人似的:“没有呀妈妈。是太累啦,最近整组都在忙版本更新呢。有时候没看到,后来又忘了回。忙过这段就好了。”
“那房子呢?看了吗?”
“……没空呀。”
“得抓紧呀,你都三十二了,没结婚没孩子,连房子也没有,轻飘飘的,随时能飞走,我开公司也不能信任你呀?现在的行情你比我懂,再两年三十五,工作都得提心吊胆,指不定哪天就被裁员了。买了房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好歹有点儿底气。”
“你总随随便便的,不为以后考虑。”邱兰最后给她定性。
考学、工作、买房、晋升……从小到大,邱兰始终在督促向遥尽快成为一个精英奋斗女人的道路上砥砺前行,迫切需要她获得社会掌声。
但没房、没婚育、没升职、没加薪、没什么抗风险能力,甚至没了工作还在硬装,这才是真实的向遥。
向遥接电话时情不自禁避开了林枝予的方向,背过身,视线落向走廊窗外的桦木。
她任由邱兰的声音在耳边流淌,尽量不让这些略显沉重的话题在心里留下痕迹,但这通电话还是像一场微震,将她和脚下这片土地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