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妈妈不爱她,她为了争辩那份爱,把自己对女儿的爱都扭曲了。
“是我走偏了,”她语调平静下来,仍然很难直白地说一句对不起,但道,“我一开始,是像你希望的这么想的,所以我给你起了这个名字。”
“朝前走,往高了走,往远了走,一直走一直走,别回头。别走任何人的老路。”
就这么向着更遥远的地方迈进。
笔直的前方或是无序的旷野,都没有关系,让脚步去听从心意。
“我现在知道了,”邱兰说,“我就在你背后站着,你往哪走,我往哪看。”
向遥说不出话。
好些年了。
她们第一次共享了一个亲密的、心贴心的拥抱。
夜晚过去,天朦朦亮她们就又起来,昨晚火盆前的交谈像是没发生过,只是彼此眼睛都微微肿着,疲态却温和。
火化、流水席、吊唁、送葬……直到墓碑终于在土包前立好,一座坟诞生,一个人就彻底走了。
向遥看着那座小小的坟包。
一家人争执了好几天,在小一辈和邱兰的坚持下,最后王生萍的坟还是没有和姥爷的安在一起。她喜欢乡下,于是大家没去城市里,就在漂亮的水塘边找了个地方,有新邻居,头顶还有花树。
正是春天里,那颗梨花树开得正好,浅绿的花瓣摇摇曳曳,在风里飘落水塘,渐渐远了。
“你后面怎么安排?”叶叶凑到她身边问,“回来挺突然,还有一堆事没处理吧。”
“也还好,”向遥回答,“上海得跑一趟。估计这几天动身。”
“那下午一起回江原?”叶叶问,“你小侄女每天都偷偷跟我说,想跟你去玩儿呢。”
向遥的小侄女,叶叶的女儿,一个很机灵很臭屁的小孩,鬼点子比她妈多。
“可以呀,”向遥说,“我带她去公园逛逛。”
两个人说着说着,不知不觉脱离家人的大部队。
丁彦在远处看着她们,几米的距离像一道鸿沟。他忽然叫了一声。
“姐。”
两个人没听到。
他又大声道:“姐!!!”
一家人都吓了一跳,齐齐看着他。
向遥莫名其妙:“怎么了?”
丁彦抿着嘴,一声不吭地走过来。
“你们俩要去哪?”
“?”叶叶挑眉,下意识道,“去你不知道的地方。”
她本来就想逗逗这傻孩子,葬礼弄了好多天,大家都沉闷,谁知道丁彦的脸更垮了。
“又是我不知道的地方,”他闷闷地说,“你们为什么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地方,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向遥和叶叶惊愕地对视一眼。
“你们……你们就不能带我一起玩吗?”他很愤慨,“你们的群聊里就不能多我一个人吗?我明明有两个姐姐,很多时候为什么像个独生子一样。”
向遥凝视他,委屈的样子就像那天晚上在邱兰面前的自己。
她不算看着丁彦长大,但是几个家庭都很亲近,比起亲戚更靠近亲人。这么些年,就像她对林枝予说过的愧疚,这个家里有很多情感之外的东西压在他们身上,丁彦本身并没有错,但所有人都受影响了。
于是她笑了笑,揽着他继续往前走:“在说下午回江原带小侄女去逛公园。你去吗?”
“……”丁彦眼睛一亮,“我去!”
“勉为其难带上你吧。不过我还是要申明一下,”叶叶说,“首先你的确是独生子,别吓着你爸妈。”
“其次,”向遥也笑眯眯的,“小丁,两个人不能建群的,我们都私聊。”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