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向遥印象还不错。
因为她是一个经常闯进徐德玟办公室吵架的女人。
李妄和同事八卦多了,也知道点项目组的僵局。
有天他问:“这案子又废了?我舅又不答应?你不觉得这种感觉跟被背刺似的吗?你不讨厌吗?”
“是有点烦,但没办法啊,”向遥说,“我喜欢做游戏,也很喜欢我的项目。他的想法我是改变不了,但该争取还得争取啊。这次不行,下次再试试。想那么多干什么,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干就完了。”
李妄愣了一下,他一下子好像又看到跟徐德玟说要为健康事业奋斗的那个小小的他自己,体内那点中二的热血开始沸腾。
他还没死,他还可以复活。
“你知道吗?”李妄忽然问,“生物医学工程有非常多的细分方向,每个学校甚至每个专业都有自己的侧重。我学的是组织工程,但以后想做神经网络结合的器械优化。”
“……哦,”向遥愣了一下,并没能听懂这些忽然出现的术语,“随便你倒是,你的未来你自己做主。但你现在毕竟在这儿实习呢,能对我的项目组好一点就更好了。”
李妄恨恨地揪着他大貂上的毛。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被我舅这个大傻逼打败了?不想爬起来了?打算直接换关卡了?”
李妄絮絮叨叨地说,向遥就捡起耐心认认真真地听,听着听着笑了。
要是前段时间的自己,听到这些话会怎么想呢?
大概率真的会很惭愧,难过自己丢掉了年轻时候的勇气之类的。
但当下的她心境也不一样了。
“搞半天你这几天总劲劲的就是这个原因啊,”向遥叹气,“但人为什么非得杵在一个游戏里不放手呢?不想玩了就换一个好了。我不觉得这就是逃跑。”
“离职我理解,”李妄说,“要是我,早几百年就跑了,等不到现在。我是说转行。”
“手游行业的生态你也知道,吃的是长线,但没有内容的游戏、玩法得做到多极致才能持续拉新?有内容的游戏又怎么可能一直把故事没尽头地往下讲?一款游戏的赏味期大概多久,市面上你看得到,做到最后都是弃子。我也不想再投入大量的心血,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拉锯,继续做这样的产品了,没什么意义。”
李妄不说话了。
“你不小了,自己想做什么,要坚持什么,不该找其他人做参照物,到底是糊弄还是真的喜欢,你自己最清楚。”向遥说,“至于你舅舅,你希望他回到以前的样子,就坦荡去告诉他。即使他这些年付出的方式和你的预期不同,但我相信家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嗤笑着说:“教育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自己摇摆的时候,又怎么非得找个参照物了?”
“你又在阴阳什么?”
“这又怎么阴阳了?”李妄有点不满,“你有话想跟他说就直接说,为什么非得等他先跟你开口?老子说话就这破样,爱听不听。”
日头落了。
李妄在黑夜里站起来,抖了抖衣服。
“回去吧。”他回头瞥了向遥一眼,声音被裹进风里,“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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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阳台闯进没开灯的房间里。
林枝予无声地坐在桌前,屏幕的荧光照着他面无表情的脸。
他闭了闭眼睛,退出工程,结束他毫无进展也毫无意义的一天。
那首手摇风琴的曲子已经在他的软件里产生了十几版废稿。
去他的轻快。
去他的自由。
如果林枝予是一只原本想要飞去旷野的风筝,那么现在,他的牵引线就像被向遥揉成一团扔进厨余垃圾桶,扯着他狼狈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