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思不打算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他反问道:“你有观察过她的脖子吗?”
陆诗邈怔了几秒,努力在那些夜中记忆,揪出仰起过脖颈的画面,“观察过,很正常。”
说完她又意识到不对劲,想起院子里薛桐的眼泪,陆诗邈心被捏紧,“她…..的脖子…发生过什么?”
“她受过很严重的伤,和我这条腿一样,她被人扎了大腿”
“这个我知道,你不要说了。”陆诗邈及时打断,脖子上的血冲进耳朵,损伤的耳朵突然嗡鸣起来,发出尖锐低振。
她两肘撑在膝盖上,用手掩面,“所以脖子那时候也受过伤?”
“是,她穿了好久的高领衫,脖子上被勒伤和电击伤,她”
陆诗邈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外走了两步,她试图和正在说话的人,隔开距离, “我了解了,你别说了。”
她没法去听。
她没法想象,习惯衬衣一丝不苟的人,如何接受被人弄的褶皱,那个骄傲灯塔,如何接受熄灭自己的光。
那日院子中的乌云,覆盖到了自己的头顶,没法不令人绝望。
薛思被反应过激的陆诗邈吓了一跳,但他总算是见到对方忧愁和恐惧的表情,心里反而松了一大口气。
看来姐姐的这段感情,还有得救。
“没事,你不想听,我们就换个话题,你回来坐下。”
陆诗邈耳朵还未恢复。
她不想再靠近对方,她生怕再听到一些惊悚对话,她就站在对面,始终保持一段距离,做好随时脱离的准备。
“你说,我站着听。”
薛思点头,也没阻拦。
“我和薛桐是在澳门出生的,澳门的英文「maco」当初是由妈阁庙来的,小时候我和姐姐经常会去庙会,好像大湾区的人们总喜欢这样求神拜佛的仪式,不愿求人求己,只能选择求佛求神。”
“以前我也不信,但自这条腿受伤后,我就经常去庙里磕香拜佛,想看看三根香火,能不能让救苦救难观世音显世,让她给姐姐开一具药方,摆脱这条烂命,就算她不想当薛家人也行,她想当什么都可以。”
烂命。
薛思嘴里的一个Rotten fate,让陆诗邈脑袋嗡嗡作响。
她上次想到这个词,是面对那个让她买避孕药的虹末丽。
这词太重了,让她回不过神。
“只是我也怕,怕连磕头求神都死不见效,那她是真的活不长久了。所以这些年我积善行德,老老实实向社会纳税捐款,塞满功德箱,拨钱修学校,成立免费青训队。有钱人的捐赠并不是真的施舍,而是不想失去,多是妄得。”
“我只是想知道她….”薛思突然开口说了中文,四个字十分标准,“何身得度。”
陆诗邈精神亮起红灯,薛思的这些话,仿佛是在催促她变成一个救世主,让她去充当那个骑士角色。一条坚硬钢线,就快要把她缆腰截断。
她有点承受不来。
不管是这些信息,还是对方的人生。
陆诗邈摆手,“她…她没有你说的那么脆弱。”
薛思看对方皱起的眉头,站起身,“她现在还没事。”
“但快了。”
薛思用了,Almost。
这词最为卑劣。
险些,几乎。
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摇摇欲坠。
“你不要随意给一个人下定论,或许没有那么糟糕。”陆诗邈深呼吸,除了自责,害怕,担忧,她脑海确实闪出了逃避二字。
警队里的案子看的太多,这世界没有谁能救的了谁,她确实没有薛桐那么伟大,她做不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