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桃夭目光坚毅:“我不后悔。”

杜伯炎却不肯把话说死:“这样吧,咱爷俩儿打个赌。最近几天给你放个假,先找那俩小子谈谈,看能不能把选址的事儿定下来。要是他们跟你的意见一致,伯伯也不多留你,反正这活儿最早接,就是打算给你练手的。如果这第一步都定不下来,那俩人也靠谱不到哪儿去,到时候还是回来,怎么样?辞呈你先拿回去。”

温顺了十几年的女孩子摇起头:“辞呈您先收着,剩下的事,我半月之内给您回复。”

0036 35、踏月

桃夭很早就知道,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

她一介平民的渺小之力,别说去改变什么,就算为自己所受不公奋起抗争,都会引发难以估量的危机。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十三岁那年选择激烈反抗的后果导致了唯一疼爱她的奶奶,因痛心疾首而溘然长逝。所有人都对她这个受害者嗤之以鼻,世俗的白眼,只差最后一步就把她逼上绝路。

从来硬弩弦先断,自古钢刀口易伤。

所以当她成为桃夭之后,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和主观意图。

要想做成一件事,就先把它隐藏好,等到时机出现再步步徐图。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被洞悉心理而受制于人。

杜伯炎当下的反应,证明她这局赌赢了。

“我本来想的是,不久后的中日茶文化交流会,由你作为青年代表跟日本人交流一下。要不先等几天,交流会结束了再做决定?”

桃夭心里有数,只要举棋不定,诱惑总是无穷无尽的。

她毫不躲闪地看向对面长者,言辞恳切:“伯伯,我忘不了这些年您和俞老师的关怀,您对云楼倾注的心血,大家也有目共睹,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尸位素餐,误了您的正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其实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云楼理应交给一个更八面玲珑的人去打理。而我,在茶园待了十年,对茶事的兴趣远高于人事,只有回到茶园,才能够更尽心地报答您和俞老师。”

一番说辞滴水不漏,都是聪明人,这份儿上,杜伯炎就知道留不住她了。一向运筹帷幄的杜老板,此时不禁怅然:“你这孩子啊,就是太实诚了。人各有志,既然你都规划好了,那就放手去干吧。但咱爷俩儿情谊不能断,往后遇见为难的事儿,也别跟伯伯和你俞老师生分。”

桃夭点头,杜伯炎话里自然有客套成分在,但他们夫妻能走到今天,心胸是不可能狭隘的。

见状,桃夭也有些动容:“伯伯,今后我不在身边,您跟俞老师要注意身体。”

“行。”杜伯炎说着,目光忽转向手边一双文玩核桃,“对了,这云楼的很多东西,当时都是给你量身置办的。不管穿的用的玩儿的,有称心意的你尽管带了走,用不着跟伯伯客气。”

桃夭闻言面色不动:“我以后都是在山地茶园里打转,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那些,也没有用得上的场合了,还是都留这儿吧。不说转给新人,放这里,指不定将来还有再利用的价值。”

“你这丫头,是打定主意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了?”

她俏皮地打趣:“云彩,留在云楼里才最合适。”

爷俩儿相视一笑,分别的伤感也被冲淡几分。

离开的时候,天色还尚早,桃夭望一眼正在各自忙里的同事们,毫无留恋地走出朱红大门。

从开馆到现在,她打下了这里的基本盘。人都说云楼里的古典美人是朵不可攀摘的高岭之花,却从不知,冷漠是桃夭最后的保护层。她活得比一般人小心翼翼,所以才比大多数人力困筋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