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拍拍孙宝婷的手,道:“甭让爸去舍那老脸,生意人重个信字,说出去的话,没有往回找的。”

“那你这一天天的……”孙宝婷没把话说完。儿子要脸面,别往心窝子上杵。

“都是意外,甭操心我。”白翰辰给自己找台阶下,将话题引开,“妈,马上立秋了,爸得回来祭祖,您先张罗这事儿吧。”

孙宝婷脸上闪过丝欣喜:“你爸说他哪天回来了么?”

“就下礼拜吧。”

“他自个儿?”

“指定是他自个儿啊,还能有谁?”白翰辰咂摸了下味儿,反应过来母亲的试探,“哦,容宥林去大连了,得走段日子,我这回去天津也没瞧见他。”

“那你爸还不早点儿回来,家里这么大摊子事儿,他横是一点儿心不操。”柳眉微皱,孙宝婷的眼里都是怨。

白翰辰知她是吃醋,起身抱住母亲的肩膀,好声好气地安慰道:“天津那边也是一大摊子事儿,这货上船下船的,不得有人盯着?上次出那档子烟/土的事儿,您忘了?我爸是真走不开。”

孙宝婷不悦道:“甭糊弄我,你爸还能天天去码头上风吹日晒?不愿意看我这张老脸就直说,何必躲天津卫去。是,我比不上人容大律师,懂好几国洋文,又会做生意,又年轻。可我毕竟是你爸明媒正娶的太太,他天天跟外头不着家,怎么就不替我的脸面想想?”

每到这时候,白翰辰唯一能做的就是闭嘴听母亲抱怨。老话说劝赌不劝嫖,当然不是说容宥林的出身不好,话糙理不糙,就那么个意思。

白育昆的两房太太都是媒妁之言,进门前根本不知道长什么样,相处起来也是平淡如水。年轻的时候忙事业,没功夫顾儿女情长。到了不惑之年,却突然找到了初恋的感觉。去趟澳门谈生意,回来身边多了个律师兼翻译,还跟对方在天津的别馆里同居了起来。除了年节,个把月才回一次北平。

头回见着容宥林,白翰辰惊为天人,也算是明白他家老爷子为何一头扎进去出不来了。而且这容宥林不但长得好,还有真本事。在牛津学的法律,英法德西班牙语全都会说。容宥林跟白翰宇年纪相仿,却已经是南开特聘的法学教授了。

孙宝婷刚开始得知此事时也闹过一阵,后来听说容宥林连进白家门的心思都没有,便默许了白育昆不着家的行为。说到底,白家大太太的名头于她来说才是最要紧的,至于男人,心都飞了,拴也是白搭。

然而她还会时不时的翻倒醋罐,跟儿子这抱怨上几句。

玥儿应了太太的吩咐,把晚饭给付闻歌送进房间里。刚要出屋,她听付闻歌问自己要跌打损伤药,心里不由得起了疑惑二爷不是说,额头的伤是撞门廊柱子闹的?这付少爷也没出屋吃晚饭,怎知道二爷受伤了?难不成,二爷是跟付少爷眼皮子底下磕的?

她出屋之后特意观察了一番付闻歌房前的那根廊柱,头都磕青了,得看看上头是不是被自家二爷撞掉块漆。

拿了跌打损伤药,付闻歌犹豫半天,终是决定出屋去找白翰辰。刚话赶话吵吵起来,他又气急砸了人家,确实过了点儿。静下来想想,白翰辰说的不无道理。一屋里那么些个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真碰上宵小之辈,这世上万是没得后悔药买。

即便是他在演武堂里学过些招数,可正如白翰辰所说,他力气不够,要不也不至于挣脱无果、情急往人脸上砸镇纸。

听到敲门声,白翰辰以为是孙宝婷还有话没说完,也没问是谁就起身过去拉开房门。结果看到付闻歌站在外头,还一如既往的扬着下巴。

把跌打损伤药往白翰辰手里一塞,付闻歌转身就走。他可以放下身段来赔礼,但这不代表他就认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