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母妃是怎么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冷宫里发着高烧被强逼着洗完一池的衣裳,最后连一副药都讨不到,身体一点一点僵硬在雪地里的。

也记得这些人是怎么折辱,欺压他的。

可是他活下来了。有一天,他要坐到最高处,一片一片的削下这些人的肉。用这些人的血,祭奠母妃的尸骨!

他要那些人偿命!

“带你走?”白洎殷这回没了玩笑的姿态,只是眼底到底染上了几分戏谑,她坐在轿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有什么好处?”

那孩子浑身上下瘦弱无比,可不知是不是因为留着天子血脉的缘故,气势却半分未输,“你说过,我是紫微星降世,此生我若是有大作为,必报今日恩情。”

他说得极为认真。

“噗。”

白洎殷似是没料到顾扶砚会这么说,她先是一愣,再次笑出声来。

下一秒,她敛了笑意,似是在思考。

顾扶砚袖中的手微微捏紧。

不知过了多久,白洎殷开口,“如果你和我走,可能会终其一生受人桎梏,形如傀儡,你还愿意吗?”

风吹帘动,少女声音清婉,此刻坐在辇上,眉间青蓝色的花钿在素白天地间绽开,干净,灵动。

“我愿意。”少年目光灼灼,神色坚定。

他要出去!

姝年出声提醒:“大人,莫要惹麻烦。”

白洎殷收回目光,瞥了一眼姝年,“此乃神喻,我自会和宫主交代。”

她对顾扶砚道:“你要跟着我,就自己跟上来,懂了?”

她做到这样已是仁至义尽,即使她知道顾扶砚身上有伤。如果他今日跟不上的话,或许喻宁宫的生活并不适合他。

轿辇再度行进起来。

少年拖着身躯,深一脚,浅一脚……

却是一步未落。

一行人回了喻宁宫,白洎殷着人安顿完顾扶砚,自己往阁楼上去。

夜晚,顶层的风似乎要格外凉些,丝丝缕缕地往脖子里灌。

屋檐挂着的红灯笼轻轻摇晃着。

房门被打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尊瓷白的神像。那尊神像的脑袋几乎要顶到天花板,案上的烛火跟着气流跳跃了几下。

黑影沉沉的投了下来,覆在了房内那人的身上。

天色已昏暗下来。

“我听说,你从外面带了个人回来?”裘竹闭着眼睛,面上看不清情绪。

姝年站在他身后。

“是。”白洎殷低着头,掌心渗出一片粘腻。

神像下的那个人缓缓睁开了眼,他面上好似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声线却是发寒,“怎么突然慈悲心肠起来了?”

“他......他是七皇子。”

昏暗里,传来一道不带温度的声音。

“冷宫里,没有七皇子。”

“可他到底还是皇帝的血脉。”白洎殷将声音放的轻了些,“或许我们可以扶持他。”

她点到为止,可在场的人却听懂了。

裘竹眼底闪过一丝沉色。喻宁宫在皇帝手底下匍匐了这么多年,也是该让着权力的轮盘,好好的转一下了。

他笑了,只是这一次,笑声却透着一股寒意,可又似是被取悦。

白洎殷头皮有些发麻。

“既然想留,就把人留下吧。人是你带回来的,看好了,懂了?”

她浑身一颤,低头道:“是,我一定看好他。”

白洎殷回到宫里,却听说顾扶砚发了烧。

这么点大的孩子,在风雪里受了冻又挨了打,加上身子骨又是这副样子,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