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鹊深知这样的情况,心焦得很。

他眼巴巴地在山崖边上看。

崖上风大,卷着月白色长衫, 水鹊本就人影单薄,如今更像是风浪里的可怜浮萍飘摇。

后面的魔族扯住了他后颈的衣领子, 因为担忧他安危而切齿道:“胆儿这么大,你也不怕摔了下去。”

水鹊回过头,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会救我。”

伏断压了压眉,偏过头去清嗓子似的咳嗽两声,“若不是你,我没这样的好心。”

“换做旁人, 即便坠落山崖摔死了,还脏污我的眼。”

水鹊听他这个意思,就明白了。

魔尊伏断虽然经过他刚才的劝导, 放弃了到山崖下除自己而后快的念头, 但是也没有想要救自己的意思。

果不其然, 伏断看他还不肯离开山崖边, 下一瞬开口:“你既然也知道了,我从前在一线天崖底,虽苟延残喘,但反正横竖是死不了,就不必多费心神担忧,现在,跟我回魔域。”

魔族大手握住那霜白的腕子,强硬道:“走罢,多在这修真界待一刻我都觉得恶心。你同我回魔域,如今的魔域不过是一堆臭鱼烂虾的虾兵蟹将,对付那几个魔将不过吹灰之力,我再在幽都山称魔尊,你要什么我皆为你寻来。”

水鹊想不通为什么大魔头伏断完全不担心蝴蝶效应影响到未来的事情。

如今两个伏断,一个人族,一个魔族,岂不是乱了套了?

他的心思摆在脸上,太好猜。

大魔头伏断皱起眉,“你当真以为脚下这世界是真实的?”

水鹊视线立即转向他。

伏断说道:“你脚下踏着的土地,周围所看到的一切,这段时间和从前的伏断所经历的事情,不过是前尘往事的镜花水月,虽然可以身临其境,一切都如同真实的一般,但是对于现实所处的世界,不可能改变一丝一毫的过往。”

“换句话说,进入镜中的人,再经历一遍往事,就算怎样提前将仇人除之而后快,也不过是徒劳泄愤而已,从镜中脱离,回到现实也不过依旧。”

伏断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什么波澜,无法窥探他的真实情绪。

也无从推断他是否曾经也寄希望于这样的水月镜花。

他只在后面询问水鹊的时候,语气中隐含不解,“不过,这世界只能通过水月镜进入,而水月镜只在幽都山的万魔窟里悬置高阁,你是如何进来的?”

虽然那阁楼在从前伏断强行带走水鹊到万魔窟“做客”的时候,曾经带他进入过,但是伏断从来没有提起过这面镜子,水月镜在高楼之上放置,又蒙着灰,和破烂无异。

水鹊更不可能被吸引到注意了。

毕竟当时水鹊的注意力都在阁楼底层中央的池水里,池水中的画面,是那天道之子眀冀,为了救出水鹊进入魔域,正在遭到苍炎蛛的攻击。

若不是万魔窟都在伏断指掌之中,他突然发觉阁楼有异动,也不会发现水鹊竟然在那蒙尘的水月镜里。

水鹊忽而明白了,原来是在传入世界的时候出了差错,进入了水月镜的时间线里。

他垂着眼睫,伏断不知道他在思虑什么。

水鹊忽而抬首问:“那要如何离开水月镜?”

伏断回答:“水月镜是独立的时空,等到水月镜中的世界走到进入时外界的时间点,那么自然会脱离。”

进入前是什么时间,等水月镜与当时的时点重叠了,脱离水月镜出去后就还是什么时间。

镜中的经历就像是黄粱一梦。

那水月镜既然是在魔宫的阁楼里,水鹊意识到什么,发问:“那你就一次都没有使用过水月镜回到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