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水鹊终于放开他的手,伏断面无表情地抽回,“多谢。”
他在玉石床上翻身躺下。
枕着手臂,背对水鹊。
无言而别扭地表露自己拒绝的态度。
水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方才还是日落黄昏,眼下已经升起月亮来了。
云水庄入夜后的思过崖,一下子像冰窟一般,猎猎风声,每一阵皆生冷得刮骨般发疼。
过于异常的天气,完全是思过崖内设下的阵法所致,目的是惩罚逾越门规者。
水鹊拢了拢外袍,又望向玉石床上的青年。
伏断原以为这个伪装心魔的小元君,不过是看他可怜,上来讨趣罢了,眼下没了趣味,他又不理不睬,那么就该败兴离去。他阖上双眼。
衣料摩擦声细细碎碎响。
怀中忽而钻入一片温软,对方努力拱了拱,于是柔顺乌发抵到了他下颌处。
“……”
伏断睁眼,眼底寒潭一般,脸色在稀薄的光线里看起来煞白。
“你做什么?”
水鹊抬起眼看他,关切地问:“你不冷吗?你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样的寒冷罡风,对于人族修士已经难捱,要是伏断这样的,天魔之体却又修习人族功法,那就更加难以忍受,因着罡风能够引起修士经脉内灵力的混乱,天魔之体与天地灵力本就相互抵触,能够容纳在经脉丹田内已属不易,罡风再一作乱,就相当于酷刑。
果然,伏断在听到他如此询问的时候,胸膛就挤出一声闷吭。
豆大的冷汗珠黏湿了发际,额上青筋突突。
伏断切齿,寒声道:“你压到我伤口了。”
水鹊反应过来自己几乎将重量放在了青年胸膛上,他撑着玉石坐起来,“对、对不起……”
伏断沉着脸,在月光里面色惨白得骇人。
水鹊一瞬间以为自己见到了那位可以止小儿夜啼的魔尊。
乌泱泱的眼睫垂覆下来。
伏断没有见过谁人睫毛这样长而翘的,这样垂着不说话就足够可怜。
若真是心魔,大抵是本领都用在牵动人心方面的魔吧。
伏断听见他轻声轻语地问:“你是不是身上还有伤口,我给你用金疮药吧?”
担心伏断抗拒自己的接触,水鹊从衣领伸进衣服,又从中取出了金疮药,将小瓷瓶递给他,“你不想让我动手,那也可以自己来的。”
也不知道妥帖放着了多久。
瓷瓶放到伏断手中,还残存着温度。
薄唇紧抿成弦一般,伏断最终将瓷瓶放入水鹊手里,“你来吧。”
玄衫利落地脱下来,背过去对着他的青年,肌肉走势流畅,然而不只胸膛,脊背各处也是新伤旧疤交叠。
有的浅口结了血痂,有的深可见骨,格外可怖,玄衫一脱,血腥味道浓重扑鼻。
伏断冷眼盯着外面飞沙走石的土地。
他在等,等这个多管闲事、好奇心旺盛的“心魔”自发被吓得离去。
说实话,即便他自己看不见背后的伤口,也知道绝对非常恶心难看。
连他自己也这样认为,何况是水鹊这么一个瞧着就娇生惯养的郎君,细皮嫩肉,恐怕今生受过最重的伤,就是跌跤摔破了膝盖。
还会立即有人心疼地扶起来。
只是他左等右等,也没等到后头的人离开,安安静静,若非药粉洒在他脊背上引起不可忽视的痛觉,伏断会以为本没有什么心魔,方才仅仅是自己在做梦一场而已。
后面的人吸了吸鼻子,噎声:“好了。”
伏断眉头紧皱,他转过来。
却见那小心魔的鼻尖晕粉,垂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