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鹊眼尾垂垂, 被自己倒霉到,咕哝道:“是我没福分喝齐大人的茶了。”
他说这话带着点儿赌气的意味。
但含含糊糊,语调绵软,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撒娇。
齐朝槿却是眼中微不可察地黯淡下来。
竟是称呼他为“齐大人”。
这一个轻飘飘的称呼却是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格外生分似的。
水鹊心里没他那样复杂的弯弯绕绕。
他记挂着柳元明托付他的事情, 凑到齐朝槿跟前,压低声音道:“齐大人,我要同你说的事情, 不大方便直接在此处官衙说, 不如我到你府上去吧?”
城门的方向, 遥遥地传来暮鼓咚咚。
水鹊高兴得就像是他要从大理寺下班了一样, 扯住齐朝槿的大袖,说:“散值了、散值了,快回家去!”
春分之后,官吏皆是申正时分散值。
也是下午四点的光景。
西山的阳光笼罩京城,灿灿金色。
齐朝槿的府邸是圣上亲赐,位于信陵坊,距离大理寺不远。
坐的自然是沅亲王的车。
辘辘的马车轮碾过大道,帷幔晃动。
齐朝槿半阖眼,出声问:“方才殿下为何称呼臣为齐大人?”
分明在紫宸殿偏殿,为水鹊授书讲学的时候,水鹊还像从前那样称呼他为齐郎。
水鹊正在用那碧玉食盒里的糕点,是宫廷里带出来的,皇兄一早吩咐御膳房要为他做好的解馋糕点。
食盒放到马车中的小案上,水鹊推给齐朝槿,自然而然道:“齐郎也吃。”
齐朝槿摇头,“殿下吃吧。”
水鹊转过来,“齐郎刚刚问我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齐朝槿眼中黑如墨潭,略有些失意地问:“殿下方才,为何称呼臣为齐大人?”
水鹊支着脑袋,“不能这么叫你吗?因为齐郎方才不是还在大理寺上值吗?”
在什么场合就称呼什么,水鹊是这样想的。
在紫宸殿偏殿里,讲学的时候是他们两人独处故而没有所谓,但是在大理寺里这么多的耳目。
显得他堂堂沅亲王,多没有礼数,多不会体恤大融臣子啊。
水鹊双手环臂。
今天也在认真当一个英明神武的亲王殿下。
齐朝槿脸色明显和缓下来,“原来是这样。”
“齐郎不喜欢我称呼你为齐大人吗?”水鹊冥思苦想,“那下次称呼你什么呢……”
齐朝槿知道他称呼齐大人,不是为了拉开两人的距离,就已然心中有宽慰了。
“那就称呼臣为齐大人……”
他话音未落,水鹊已经灵光一闪地想到了合适的称谓。
“那不如,我叫你官人好了。”
他凑到齐朝槿面前问询意见,眼睫纤长,唇色淡红。
暖风吹入帘内,齐朝槿见到小郎君眸中水光闪闪,正弯唇轻声唤他:“官人?”
懵懂的亲王殿下,好像不知道这样的称呼,在封闭空间的车厢里,显得有多暧昧。
偏生眉眼鲜亮,软语绵调,说话时引得齐少卿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瞬也舍不得合眼。
“官人”是大融对于当官者的敬称。
又何尝不是夫妻之间的称谓?
水鹊见齐朝槿怔怔的不说话,疑惑道:“齐郎不喜欢我叫你官人吗?”
称呼齐大人不喜欢,称呼官人也不喜欢。
那他到底要叫什么?
齐朝槿垂下视线,“不……没有不喜欢。”
“殿下……”
齐朝槿神思不属,在伸手想要去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