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寺内的祈福斋筵结束后,皇宫内笙歌鼎沸, 凤管鸾箫,大摆天子御赐宴席,宴请文武百官,光是菜式便足有?一百零八道,八宝野鸭、 佛手金卷、砂锅煨鹿筋、 鸡丝银耳……
旁人吃得如何,水鹊不知道,但是他反正是吃得脸颊粉红、肚子鼓鼓。
他在相国寺给皇兄求了香囊,现?在好好地挂在段璋的腰间了。
他去看段璋,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吃多少,脸色好像也不是多好的样?子,水鹊坐得近,因此可以发觉段璋明显是强打精神?,眼底倦色深重?。
水鹊知道,段璋为?了乾宁节接连五日的休沐假,加班加点地提前?批完了堆积的奏折,有?好几个晚上,紫宸殿几乎是彻夜通明。
他有?些担心。
散了筵席后,都?将要回到东宫了,还是改道去了养心殿。
按照时点,皇兄应当要准备休息了。
紫檀宫灯明亮,养心殿的宫人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出。
水鹊给这幅场景吓了一跳。
内殿绛帐重?重?,龙榻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好似要将心肺一同咳出来。
养心殿的宫人们见他来了,皆行礼,低声:“见过亲王殿下?。”
咳嗽声停了一阵,结果过了一会?儿又压不住了,愈演愈烈。
水鹊看到从内殿快步端着水盆出来的宫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这是……怎么了?
水鹊小心地探头,往内殿看,“皇兄……?”
“小幺。”
段璋坐靠在龙榻,面色苍白?,御医正在为?他把脉。
不是旁人,是之前?也为?水鹊诊过病的,翰林院医官局的杜医官。
他的语气凝重?,劝道:“陛下?自当珍重?龙体,前?几日劳累过度,沉疴宿疾难免复发。”
写了方子让大太监送到御药院去煎药送来。
杜医官见他来了,让出龙榻前?的的位置,“殿下?。”
水鹊上前?,握住段璋的手,惴惴不安地问:“皇兄生病了,很难受吗?”
段璋不愿意让弟弟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但控制不住,偏头咳嗽了一阵,清了清嗓子,缓声安慰他:“无事,是多年?的顽疾了。”
他挥手屏退内殿的宫人。
水鹊才知道,能够轻易骑马拉开一石力弓,百步之外正中靶心的皇兄,看似无所不能,实际上身患多年?的顽疾。
一旦劳累过度便会?咯血。
翰林院医官局的所有?御医皆束手无策。
可他是天子,九五之尊,普天之下?的事项如此之多,无论如何,也是难以空出时间来休憩的。
段璋声音喑哑,轻抚水鹊的脸颊,“小幺要用功念书,我听聂相说,近日小幺的功课多有?进步了。”
水鹊好像终于猜到了什?么,“皇兄,你不会?是……”
等?等?,是准备让他以后继任君位吗?
是、是开玩笑的吗?
段璋垂眼,应声。
御医曾经保守估计过,按照如今他的工作强度,大约也仅有?十年?时间。
每年?招募声名在外的游医进宫面诊,结论也相差无几。
除却?天下?百姓,段璋最放不下?的,还是自己的弟弟。
万一自己走后,这些人不能够善待沅亲王,该如何办?
思来想去,段璋认为?还是将帝位传到弟弟手中,最为?稳妥。
谁人敢冒犯九五之尊呢?
虽说以弟弟的能力,恐怕在十年?之内不能够成长到独当一面,但是有?魏家在,有?他提拔的心腹在,想来或许是不成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