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公之前,陆诗邈知道自己这辈子和牛鬼蛇神无缘了,她不能想,但她却能看见那些枯茎锈骨那些她看过的所有的尸体。
被杀死的,泛着黑光的尸体,半酣张嘴,死掉的眼睛出现很多阴影。那些躺在泥地里的,躺在血泊之中的,躺在悔恨里的,躺在恐惧之中的。虽然她不曾做解剖的工作,可那些画面仍然萦绕在她脑袋里。
她只能用报告和数据,书写那些倏忽生命离去的原因。找到他们「死了」和「活着」之间点和线的连接,每个人身上都拥有一捆用来燔祭的柴。
刑,借罪之名。
罪,因死遁影。
她现在要亲手燃起那些柴,解脱又带着惩罚,陆诗邈开始调整位置,两脚间距挪至与肩同宽。
口令不再是:
验枪、上弹、瞄准、出发。
只有。
“射击。”
砰
枪声先至,陈国平站在对面未曾反应,只是身体晃动了一下。
失误了?
子弹速度太快,陆诗邈看不清打进了陈国平身体哪里,她脑子反应需要时间,只能凭反应掏枪,胸前伸出去的板机动作有了一秒犹豫。
砰
陆诗邈还是按动扳机,击中他的右肩头,子弹贯穿导致他向后倒了一下。陆诗邈双手持枪,愣在原地几秒。射击□□让她有点崩溃,可她已来不及反应。
两人隔空对望。
一霎。
轰嘭
惊天巨响,波及旷远,火浪铺天。
陆诗邈被气流轰退了半米,双腿已经发软。耳朵被这轰鸣声灌满,耳鼓膜发胀,随后传来一阵剧烈疼痛,耳机嗡嗡震动,正个世界以最快的速度安静下来,寂静一片。热风不止,她呼吸道被呛到,每一口呼吸胸口都在发痛,她大口喘息,喘到需要用两手扶住膝盖。
她依靠视力观察此刻的情况。只见一个巨大的火光亮起,热浪能量轰然而起,吞噬半个天台,靠着陈国平的外墙栏杆被掀翻,一切焚毁殆尽,落满尘埃,人体碎块飞溅而来。没有腾起的烟雾,天空只有白和橙相间喷射出的灼热火焰,如同霁光曙芒闪现,这是个高度曝光的世界。
对面只有隐隐约约的轮廓,她看见那两个火药桶在火浪之中。
完了
陆诗邈浑身紧绷,她得交代在这了。林舒慌忙从楼道口冲进来,她用胳膊钳住陆诗邈的胳膊,用身体挡住她背后的热浪。
完了。
林舒也得死。
陆诗邈看那两个桶燃烧着,随后将林舒向后,一把推了出去。可惜她晕的厉害,力气不大,只把人推出去了半米。却没有逃离死亡笼罩的距离。
整个楼都得完。
林舒从对陆诗邈说话,甚至去捏人正在流血的胳膊,来外力止血。陆诗邈觉得耳朵好痛苦,有人在撕裂她的耳朵,她只能听见微弱的声音,口唇紫绀,却始终听不见林舒在说什么。
陆诗邈持续发懵,她视野里阳台在发生弯曲变形,地板像烤焦的面包,空中以一种奇怪的视角在趋于平静.....她到底哪个步骤做错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舒拖着呆滞的陆诗邈往楼梯口走,李斯廷从楼梯冲上来,见到人没事深吸一口气,旋即开始吼道:“耳机叫你为什么不应答?”
“她耳鼓膜应该是被震到了。”
林舒伸手给陆诗邈的耳机摘下来,她举起陆诗邈的胳膊,用纱布快速绑起来,血渗着往地上落,“爆震伤,被冲击到了,需要送医检查肺有没有问题。”
李斯廷见陆诗邈苍白的脸色,眉皱的飞起来对着耳机,“救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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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
军医附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