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得早,徐晓柒和裴行舟折腾了一圈,外面除灯火都黑得不行了,低头一看表,其实也才刚过七点。

当下,两人都已经洗过了热水澡,也都裹上了厚衣服。

沙发前,电视机正在放着新闻。沙发上,两个呆粽子手捧热茶,并肩而坐,眼睛直视前方,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看,就是不看对方。

重大的行动,有时是很需要气氛和情绪的烘托的。徐晓柒就觉得,假使当时大雨滂沱,裴行舟冲过来,不是抓她去躲雨洗澡,而是一把紧紧拥抱住她,那她指不定一上头,就把心里的话全说了。

像现在,头脑都被热水洗冷了,哪还有开诚布公的冲动?坐在一起跟谈判似的。

这真是一个前摇太长导致的杯具。

“在这里吃个晚饭,我再送你回家?”徐晓柒听到裴行舟说。

徐晓柒像水泵抽水一般地点头。

“想吃什么呢?”

“都行。”

“那我看着点一些外卖,还是你要出去吃?”

“点外卖吧。”

两人又不说话了,只有电视上的新闻仍在勤勤恳恳地播报着。

太尴尬了,徐晓柒想,真的太尴尬了。

裴行舟也很尴尬。

但他尴尬的是另外一件事

她就坐在他的旁边、身边。

只要稍稍一偏头,他就可以看到她白皙的侧脸,修长的脖颈掩映在刚擦干的发丝之间,再往下,则是被没拉到最上面的羽绒服所泄露的锁骨,纤细又危险。

他于是不敢再偏头。可即使是这样,洗发水的香味仍旧在往他的鼻子里钻,像是细腻的绒毛铺在心上,渲染在脑波中,刺挠得紧。

“她曾在他的浴室里沐浴。”这个事实实在太致命了。

外卖终于到了。

裴行舟如释重负,以至于当门铃响的时候,他几乎是跳起来冲到门边接餐的。

晚饭,口味上来说是完全没问题。虽然说“随便”,但裴行舟点的却一点儿不敷衍,徐晓柒发现都是她平时吃外卖时爱点的,不禁好奇:“裴总,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呢?”

“多看你的小说就知道了。”裴行舟说。

“我小说里从来没介绍过自己的口味呀。”

“你是没介绍,但是三本书里的配角团聚餐、两次都是点的同一种口味的披萨,怎么都记住了吧。”

徐晓柒自己都记不得这些细节了:“是这样吗?”

裴行舟不言,他敛下眼眸,慢条斯理地吃着一块披萨,面瘫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像在思考人生。

实话实说,这顿饭在氛围上整体是不差的。裴行舟非常博学,无论跟他起兴什么话题,他都能跟你聊得有来有回,虽然是带有他惯见的那种老干部绅士风情吧,但也绝不会把场子冷下来。

可以说,如果不是两个人都各怀鬼胎,这顿饭绝对会和之前的几次一样,继续宾主尽欢。

徐晓柒在犹豫,要不要表白呢?

一个人在雨中的时候,是想的,那时她已经被弹压到了极限,弹簧想上天;两个人在雨中的时候,是极想的,动人的语言几乎就要冲口而出。可现在,轮胎羽绒服、披萨、乔万尼奥的《斯巴达克斯》……话题越多,勇气越少。

不然,他为什么一直在扯开话题呢?

徐晓柒也不敢喝酒,上次喝多了耍酒疯的事还历历在目呢。

既然一时没有勇气,那就不要浪费时间。徐晓柒不想话题全围着自己转,便引向裴行舟:“裴总,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钢琴呢?”

多了解一下他也是好的,徐晓柒想。其实过去的她对裴行舟的关心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