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发小终于忍不住了，问要怎么做，才能跟她一样成为“万人迷”。

刚过八岁的徐晓柒放下手中的《冒险小虎队》，想了想说：“因为我够‘懂事’呀。”

发小并不懂这两个字的重量。

这意味着，你所渴求的，必须永远是长辈们愿意给的。他有巧克力，你听话，你所求的也不过是一颗巧克力。他有“施”的乐，你有“得”的喜，于是万事太平，皆大欢喜。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一个清醒的人。

会对自己的处境进行仔细判断，精准配比自己的欲念，再封之以思想钢印。别管那是不是自欺欺人吧，话又说回来，一个普通人，不自欺欺人，又如何给自己以幸福呢？

除了小说这件事。那是一个意外。

但也只有这一个意外了。

梦境是打乱的塔罗牌，八岁的徐晓柒是不可能说出这么有深意的话的。所以那一定是二十五岁的徐晓柒的所思所想。不知不觉，徐晓柒站在梦核的碎片上，望着一片狼藉中倒映的潦草人影，发出了一声幽幽地叹息：

“我果然还是产生了妄念啊。”

他是老板，他是伯乐，他是朋友不对，产生“他是朋友”这个念头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越界了。

飘了。

黑暗之中，徐晓柒猛地睁开眼睛。

过去的半个月就像是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

***

星期一早上徐晓柒没有去上班。她之前就请好了假，这件事没有引起同事们的注意。

裴行舟也没去上班。

他正在父母所住的裴氏老宅里，鼓捣着自己的新笔记本电脑。

隐于幽静深处的中式别墅中，万娜推开雕花红木的卧室门，沿着木质台阶缓慢而下。尽管有地毯铺在上面，脚步悄无声息，但她还是忍不住在想，那个正在一楼的男人会不会注目她的出现。

客厅里，男人端起手边的美式，轻轻呷了一口，双眼始终没有离开面前的屏幕。

万娜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轻巧地绕过一个宣德年间的青花瓷瓶，走到男人身边：“哥，怎么突然买了台这么便宜的电脑？不像你性格。”

“看别人用得起劲，我也买来试试。”裴行舟道，一边将脚边刚拆封的快递纸箱移开，以免挡住万娜的路。

万娜在裴行舟边的沙发坐下：“谁啊？”

“一个叫徐晓柒的朋友。”他简略地说。

万娜欲言又止。

裴父与裴母已经先行一步，家里除了帮忙的保姆与厨师，目下只有兄妹二人。

万娜既??????然出现，裴行舟便不再折腾电脑。他跟万娜一齐去饭厅吃早餐。

餐桌上，裴行舟如往常一般，专注而沉默地吃着面前的食物，不时回复一下妹妹的提问。

万娜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在抛出最后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后，装作漫不经心地说：“昨天跟你一起下飞机的那个姑娘就是徐晓柒吗？她挺好看的。”

裴行舟皱了皱眉。他放下刀叉：“昨晚你没问，我看你开车专注，便没给你主动介绍，想着今天再说所以，你怎么知道她是徐晓柒的？”

他没有看她，声音中的森然让万娜心脏一紧。

万娜赶忙解释：“阿东给我说的，他给我看过照片的。”

裴行舟的表情这才缓了过来：“这阿东。”他倒没有再说什么。

裴行舟并不是计较万娜知道徐晓柒。

他这人坦荡，也不吝于将朋友介绍给亲人至交们认识。他只是非常讨厌亲人至交们在公司内偷偷安插眼线的行为。

这种事，裴父曾经干过，但在被儿子狠狠警告之后，他已经再也不会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