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显然被吓了一跳,他慌乱地掏出手机:
“还活着,这人还活着!我他妈刚以为是死的!要不我还是把他送医院去吧!妈的我能看错吗,他刚才动了一下!操,不过我都把他丢这了,他事后不会告我吧?”
“……”
不会,知错能改就是好人,你放心救吧,我原谅你了。
夏子澈习惯性想开句玩笑,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他发不出声音。
身边的男人好像在道德底线的边缘反复挣扎,夏子澈就等着他做最后的决定。
最后,他像是有些急躁,只低低骂了句:
“妈的,对不起了,算你倒霉。”
“?”
那人说完后转头想走,那一秒,夏子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他伸出手,拽住了那人的裤脚。
那人动作猛地一僵,他脚步停顿一瞬,却也只有一瞬。
很快,他抬脚甩开了夏子澈的手,夏子澈本来就没用多少力气,他就这样被他轻易踢开了。
他的手重新落在潮湿的泥巴地。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在那人的牛仔裤上留下一道血痕,然后那道血痕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最终,被芦苇的草叶遮挡,没留一点影子。
完蛋,要死了。
没开玩笑,真要死了。
夏子澈这时候才感觉到身体各处漫上的丝丝缕缕的疼痛。
真的很痛。
痛到他眼前阵阵发黑。
可能是血流得太多了,他还有点冷。
但今天天气明明那么好,太阳晒在人身上,应该是发烫的才对。
他好像要死了。
但他还不想死。
虽然他身边没有亲人,也没几个真正掏心窝子的好朋友,喜欢了好多年的人还被别人给拐跑了,高考也没咋考好,但….…还是不想死。
他死了估计没几个人会在乎吧。
赛赛会在乎,老薛接到消息应该也会哭一鼻子,文一也在乎,还有……还有陈濯,他应该,也会在乎吧。
几个人了?四个。
好吧,一只手都够数了。
但为了这四个人,他还是得好好活着。
夏子澈忍着身体各处的疼痛,他试着往前伸手。
不是,怎么跟打游戏网卡似的,鼠标点烂了人也动不了一点?
夏子澈慢腾腾地抓住身前的芦苇,然后用尽所有的力气握住它,再一点一点、用那点可怜的力道撑着自己的身体往前挪动。
好疼。
左腿能稍微屈一下,右腿完全动不了,估计断了。
肋骨好像也断了几根,身上外伤也不少,和地面摩擦时都好疼好疼。
好疼,也好累啊。
运动会恨不得把所有项目全都报满的人此刻连这点轻微的挪动都费劲,才爬了几厘米就累得不行,喘气时口腔鼻腔全是血腥味。
要不算了吧,人各有命,说不定他今天就该死呢。
唉,不行,不能死,说不定他是什么天选之人,被抛尸还能奇迹生还,到时候再上个北川晚报弄个独家专访分享求生心路历程,多美。
夏子澈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想法,他爬一会儿就累了,累了就歇会儿,休息一会儿再继续爬。
可是,好远,怎么这么远啊。
他记得那人扛他进来时没走几步路啊,这几步路那么长吗?怎么他都从天亮爬到天快黑了,还是没出去呢?
是他爬着爬着转向了?不应该啊。
如果可以的话,夏子澈真想回头看看自己来时的路,但他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