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3)

太夫人的目光便又落到其后而来的谢祒身上,不由吃了一惊。

谢祒其实生得?很像郗氏,他比九哥儿更为英姿勃勃、身形矫健,却因?沉浸酒色糟蹋了这副好容貌,平日里总是一副醉生梦死、一步三摇的模样,也总让人忘了他曾是天圣七年设立武举以来,迄今为止最年轻的武进士。

但今儿却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没穿以往那宽大的衣袍,换上了窄袖勒腰的金银线暗绣长袍,腰束墨色革带,脚上蹬着乌皮靴,往日时?常喝得?蓬乱的头发,此时?也用发簪高高束了起来。

这让谢太夫人都一阵恍惚,摸出?了叆叇架在鼻子上,仿佛以为自己竟看到了三年前的谢祒。

谢家的孩子几乎都文武双全?,谢祒身为嫡长,谢氏又怎会?不尽心尽力地培养其长大?可?惜这孩子命不好,他刚在殿试中被录取为武进士,隔日,他的恩师徐邨便被卷入夺嫡案中,一家三口竟遭人谋害。

借由徐家的冤案,先帝有了由头,毫不犹豫向各大高门士族挥起屠刀,不少世家子弟都成?了谋逆案中的同党,如下饺子一般接连下狱。

削弱士族,启用寒门,先帝正是要用士族的鲜血,为年轻的太子铺路。

三年前,夺嫡案让多少高门大族家倾尽心血培养的孩子皆丧了命。谢祒不顾郗氏与谢父等人的劝阻,在那样人人自危之际,仍一路追查徐家案,拼死要为恩师讨回公道,可?最后还是功亏一篑,遭人暗算,断了一只手。

他如此鲁莽,却能在那样波谲云诡、国潮动荡之际留下一条命,或许是先帝看在当年进宫的谢婕妤独自关闭宫门,以死而全?家族的份上了。

但这孩子还是毁了。

三年来,郗氏对其不闻不问,任由其胡作非为,似乎全?然放弃了自己的长子,或许也是在向当今官家、向太后以示谢氏全?族的臣服吧。

“阿兄……”谢祁也站了起来,他久久地望着谢祒,几乎不能回神?。

谢祒冲他一笑?。这一笑?眉眼如银钩,所有的遗憾尽付谈笑?中。

郗氏已坐到谢太夫人下首,亲手奉上一盏热茶,语气平和道:

“母亲,今日三哥儿来寻媳妇,与媳妇说了许多话,”郗氏一开口,眼眶忍不住微微有些湿润,“这孩子说他想离开汴京,去秦州投奔外祖父,从此好好习武,以备明年出?使西域的使团来临,之后他再请他外祖父举荐,随团而去通西域。”

谢太夫人顿时?大惊,把茶碗了在桌上,急切道:“这怎么能行?秦州如今乱哄哄的,到处都是作乱的西羌人,没听?说么,前阵子连持着大宋旌旗的三品大官他们都敢杀,太危险了!”

谢祁也猛地转头望向谢祒,他一声不吭,只是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这一跪,也叫郗氏泪如雨下:

“母亲,您让他去吧!留在汴京,他什么也做不了,不过蹉跎一生罢了。当年徐家出?事,这孩子死活要追查这件案子,结果刚查到一点儿眉目,那两?个瞧见有人翻墙的更夫倒被当街撞死!他自己的手,也险些被斩断了……后来又生了宫变……”

郗氏擦掉泪,咬着牙说下去,“为了谢家存续,我们忍下了,不敢再有动作,却苦了他……本以为他一辈子都将如此浑浑噩噩下去,没成?想还有清醒的一日,离了汴京也好,不在那群鬼魅一般的皇城司的眼皮子底下,谁又在乎他姓什么呢?”

谢太夫人也黯然,红了眼圈,重重地点头。

“你做母亲的都愿意,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只是……”

她苍老的眼看向谢祒,俯下身去将他拉起来,哽咽道,“三哥儿啊,太婆年纪大了,你这一走,三年五载也不一定?能回来,日后与太婆……只怕没有相?见之日了?你若是去了,记得?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