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婶娘前两日有些咳嗽,吃了两贴药,在屋子里歇了一整日,没出门。
今儿早起便听见对面轰隆隆地响,人声嘈杂鼎沸,号子声嘹亮。开门一看,沈家?的后院门敞开着?,用木板搭了个斜坡,两个健壮的力工肩上扛着?粗麻绳,正在拖拽柱础石。
之后,还有两个力工挑着?两担砂石,也进了门。往后还有运泥浆的、石块的,络绎不绝。
顾婶娘惊讶不已:沈家?这是要?盖房子了?
她驻足看了会子,发现其?他邻居也出来了,不一会儿都围在沈家?门口?探头探脑,后来被?个脸皱得?像老树根的木匠驱赶了:“起开!别围着?了,这有啥好看的,等会要?滚木头了!要?是伤着?了,概不负责!”
顾婶娘认得?,这是金梁桥对面的杨家木匠,她家?的桌椅板凳也是杨家?打的,便好奇地凑上前去:“杨老汉,沈家?这是要?起屋子呢?”
“这不明摆着?么?”
一旁的李婶娘听见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凑上前来问顾婶娘:“这沈大姐儿才回来半拉月,便挣够了起房屋的钱了?你瞧瞧,里头堆了那么多砖,还是盖瓦房呢!她哪来的钱?”
顾婶娘下意识便帮沈渺说话:“嗐,她当初出嫁,老沈给了百贯嫁妆,在咱们巷子里也是轰动一时的了。她虽说从夫家回来了,有些积蓄也是正常。”
“我瞧着?不像。”李婶娘撇了撇嘴。若是嫁妆钱,只怕回来那几日便预备造房子了,哪里会等到现在?她心思活络,想起那谢家?管事一连来了好几回,而且这几日沈渺也常去谢家?,那车夫来接她,她都遇上好几回了!只怕这沈大?姐儿的钱,是打谢家?来的!
她这是发了横财了!
顾婶娘看她满脸酸气,也皱了眉头:“即便不是,也是人家?起早贪黑挣来的。大?姐儿回来这段日子,起得?比鸡早,干得?比狗晚。挣下些银钱,把家?里烧毁的屋子修一修,也不算什么。总不能姐弟三人,一直住破屋子吧?人家?老沈留下几个孤儿寡女已是很可怜了,挣了些钱起屋子又有何好眼气的?都是邻里,都是瞧着?这几个孩子长大?的,李挑子媳妇,你也莫要?太掐尖了。”
话?是这样说,但?什么买卖能挣这么多啊?这不是好奇么……李婶娘没吭气,最?后探头瞧了眼,沈家?院子里已经热火朝天地干起来了,她又站了会儿,才转身走了。
顾婶娘摇摇头,也转身回了自个家。
顾屠苏也起来了,站在天井里,正拿一条毛巾胡乱抹脸。
顾婶娘上前问道?:“沈家?在造房子了,你日日往人家?大?姐儿跟前凑,可知晓?”
“不知晓。”顾屠苏黑了脸,转身就走。
“嗳,你个臭小子。”顾婶娘莫名其?妙,“你这是闹什么脾气呢?”
家?里在忙,又乱又脏,人又杂,沈渺把钱罐子、湘姐儿、狗以及菜刀都随身带着?,留下要?读书的济哥儿在家?里看顾小鸡和这个家?。她出门前给匠人们烧了一大?缸子浓浓的茶水、蒸了五屉酱肉粗面馒头,便推着?自?个新出炉的小餐车出去赶早市了。
她家?徒四壁,除了三张床几张板凳一张桌,现下为了供应几十人的饭食,更是连余粮都没有多少?,还真不怕有人偷。
除了几张便宜的床架、铺盖、板凳,再没什么东西,贼看了她家?,估摸都得?捐赠个几文钱聊表心意。
济哥儿虽年纪不大?,但?看家?足够了。
沈渺将她的钱都带出来了,藏在了餐车下头的箩筐里。
今儿早市散了以后,她便预备将家?里这些积攒的铜钱都拿去汴京的大?钱庄换成银子。铜钱太重,又占地方,储存起来不方便。银价又一向比较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