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算是万事俱备,只欠鸭苗了。
沈渺前两日开始便让唐二?每天都去外城水门边侯着了,估摸李婶娘和李叔差不多要回来了。他们出?门的时间算算已有一个月出?头了。
也不知道他们的金陵之行如何了。
沈渺最近忙着鸭场的事,心里想着李婶娘和鸭苗,连夜里睡觉都梦见一群小白鸭子在水塘上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
回到杨柳东巷时,已经是未时了。沈渺穿着沾满泥巴的草鞋,踏入家门。
院子里倒是闲适祥和得很。
天气暖和后,前廊下的棉垫子和被炉都收走了。换上了较为柔软凉爽的簟席,门上用来挡风的厚实棉帘子也撤下来了,挂上了轻薄通风的苇帘。
廊子上随意丢了几个蒲团,搁了一只矮几。
陈汌与谢叔父围坐在矮几旁读书。谢叔父如同教导自家子侄一般,手持朱笔,仔细地为陈汌圈点今日所写的字。每圈出?一个写得好的字,还会详细地指出?哪一笔写得精彩,陈汌伸长脖子,听得全神贯注。
谢叔父今日又换了一件织锦长衫,草色薄缎面料上,绣满了熠熠生辉的金线瑞草纹。沈渺一进门,便被?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衣服晃了眼?。
沈渺揉了揉眼?睛,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谢祁。
他身?子斜倚着廊柱,盘腿坐在矮几的另一头,在阳光下仰头打盹。右手捏着半卷书,左手轻轻搭在腿窝里的猫咪身?上。他两条长腿交叠形成的小窝里,麒麟正蜷成一团,像个糯米团子似的睡得香甜,完美地嵌在谢祁的双腿之间。
棚子里空空,牛三十带着小牛犊去河边吃草了,十一郎和十二?娘出?去送餐了。
桂花树下,湘姐儿、砚书和刘豆花把雷霆当作靠枕,趴在小狗们日常晒太阳的矮床上斗草玩耍。
李狗儿则在躲避热情扑来的追风在这个家里,只有李狗儿常常抵挡不住追风那充满期盼的眼?神,总会垫着袖子摸摸它的狗头。
追风便也爱扑在他身?上。
李狗儿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先去打水,把追风的嘴和脸都洗干净,才勉强把它抱起来,摸了摸它的背毛。追风乖乖地趴下,任由李狗儿抚摸。
追风偶尔乖起来也怪可爱的,李狗儿不由为它打抱不平,对湘姐儿说道:“你们总是对雷霆更?好,追风会伤心的。”
“不是不疼它,是它改不了……” 湘姐儿手里捏着各种?小草,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嘻嘻一笑,“你来之前,它刚吃过。”
李狗儿摸追风的手瞬间停住了。
这时,湘姐儿看到了沈渺,笑着挥了挥手:“阿姊回来了。”
沈渺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对湘姐儿点点头,强忍着笑意走进灶门外。
她身?上脏兮兮的,便让福兴帮她打一桶热水来,打算回屋好好擦洗一番。在灶房里没看到唐二?,又问道:“唐二?去外城等李婶娘了吗?还没回来?”
“是啊,今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回来……”福兴应了一声,提起木桶走了出?来,“娘子拿稳了,有些沉。”
沈渺接过桶,进了屋。
她一边清洗,一边心想,会不会是李婶娘他们到了?所以?才迟了?
她换下脏衣服,用热水将全身?仔细擦洗了一遍,换上春日轻薄的碧色衫子,重新梳好发髻,涂上羊脂膏,然后把脏衣服塞进桶里。
出?来时,顺手把棒槌和猪胰子也放进桶里,准备提到水房去洗。
她浑身?清爽,正要出?门,没成想此时于鲟又拐了回来,手里提着几条用稻草串起来的肥美鲥鱼站在院门外:“沈娘子,四?月鲥鱼肥,我兄弟刚从家里鱼塘捞上来的,给?娘子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