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无风,高树凝碧,枝叶下光影交错,披在阿姊身?上,宛如?银鳞。
分明并未离家远行,只是?出城读书而已?,但沈济竟只是?这样望着阿姊的背影,都能想起好些思?乡的诗句了。
还要读十日的书呢,沈济掰着指头数了数,下回回家,好似正好是?观莲节最后一日,他又松了口气,能赶得及回家和阿姊一块儿过节,那也?是?好事。
于是?又安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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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渺很快便到了与中人相约之地。
那是?一个州桥旁的小茶楼,对方?很大手笔地定?了个二楼临水的雅间。那中人是?头戴回鹘帽、身?穿圆领窄袖长袍的回鹘人,生得精干瘦小,姓药罗葛。
他浅色瞳孔透着精光,见沈渺进来,热情?地迎上来,又一叠声命茶博士上茶来。
汴京城里的胡人不多,毕竟西域不通,与吐蕃关系又不大好,大宋如?今主要是?走“海上丝绸之路。”
但回鹘人是?其中难得较常往来的胡人部族,他们生活在漠北的伊犁河谷附近,十分善于经商,经常骑着骆驼,跨越沙漠,带着西域的珍宝、胡琴、香料、毛毯等商品,摇着驼铃来汴京换取金银。
但这位药罗葛来了汴京之后便不走了,还娶了汉民女子为妻,彻底在汴京安家落户,渐渐成了汴京城里很有?名气的“房产金牌中介”,经历十分励志。
他身?边还坐着个愁容满面?的老翁,正是?隔壁那间铺子的房主。听闻他生了个不孝的败家子,整日里泡在瓦子的博坊中,不仅积欠了大量的债钱,还一走了之。如?今倒累得当爹的一大把年纪了,连安居之所都要典卖还债。
沈渺来本是?为了再往下谈一谈讲讲价才?来的,但当着这满脸愁苦悲惨的老翁的面?,又有?些讲不出来。
之后她想想,自己又好到哪儿去呢?她如?今也?算欠了谢家一大笔钱,等铺子盘下来,还得装修,她自己也?是?积蓄一扫而空,若是?不讲价,这来了汴京后挣下的所有?银钱全得搭进去。
于是?咬咬牙,该怎么谈还是?怎么谈。
药罗葛自然更偏向那老翁,毕竟房价愈高昂,他所抽的利钱也?更多,因此二人一直唱双簧似的对着沈渺诉苦,说那店主老翁如?何凄凉,前阵子险些跳河去了,家里如?何惨淡,老婆子已?经气得卧床,膝下还有?孙儿与儿媳妇,一大家子没了着落。
沈渺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药罗葛与老翁你一嘴我一句地说完了,她才?笑了笑:“若是?要比身?世惨淡,奴家只怕比店家您还要惨,我爹娘没了,还叫婆家休弃,膝下也?有?三个弟妹嗷嗷待哺,细论起来,奴家岂不是?更难?人活在世上,哪有?不难的,您说是?不是??店主老丈的难处我很同情?,但同情?归同情?,这铺子,还得按公?道来论。”
在给?谢家拉投资时,沈渺已?经把这铺子的情?况打探好了,前铺不太大、后院更狭小,已?空置了两三年未曾修缮,屋瓦都烂了好些,听闻里头也?是?邋遢得很,好几年没有?打理过了。
自打那做肥皂团的商贾破产退租后,这铺子便一直没租出去,听闻便是?因这店主老翁有?些贪心,一年涨好些租银,租户不慎损坏了一点墙面?或是?地台都要加价赔偿,后来名声愈发不好了,连风水不好谁租谁倒的传闻都出来了。
沈渺一下把铺子的底儿都掀了,药罗葛也?只好无奈地看?向了那老翁。原本二人先到,便商议着要涨涨价,毕竟这沈娘子是?个孤身?当家的小娘子,又刚来汴京城不久,不知?道行情?底细也?正常,没想到人家是?有?备而来,一点儿也?不愿意上当。
“再者,有?句话奴家也?明说了,望您听了不要生气。您这铺子我是?打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