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3)

家再拆开信的耐心,我将手里其他的垃圾快速扔掉,拿着那封信走到小区距离我最近的那张长凳上坐了下来。

小区枯零的树木和昏暗的灯光让冬季显得异常萧瑟,长凳很冰,带着一些潮湿。我坐在那里缓慢轻盈的把信拆开,将信封内厚厚的一沓纸抽了出来,最底下是两张陈奕迅演唱的门票。

我深吸气,在路灯下把纸张徐徐展开。

信的前两行全部是我的名字,他的字写得及其端正,一笔一划,字字刚劲。我想到他写我名字时候的心痛。我的眼泪根本无法止住。

那是李询去世的半年之后,我第一次流出眼泪。我还拥有能流出眼泪的眼睛。

我继续往下看:

「陈橙

我是李询,我只能在我还清醒的时候给你写下这封长信,信会比较长,需要多耽误你一些时间了,不好意思陈橙,我失约了,没有去接你。」

他连写信都这样的温柔,我的阿询。

我继续向下看,他写道 :

「陈橙

我现在想到第一次发现你的有趣,是我们第一次对视的时候,陈橙,我梦里的这个场景出现的是最多的。你不服气的抬头看我,你知道我在你眼里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我自己,没有表情没有热情的一张脸倒映在你眼里,我很不解,你为什么要这样盯着我看。我看向你,你不是这样的,你的眼里全是对我的好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这样的人充满好奇,你端着水杯,水接的很满,却一口水没喝,我记得你好像是有两个梨涡的,我往下看,你察觉到了我视线的变化,你又把头抬的更高了一点,好像是和我较劲一般,我内心在那刻被触动了,你那种表情,是我见过最倔强最充满生气的一张脸。

我也很渴望成为这样的人。陈橙,可是我没机会了。

我是八岁的时候失去这样的机会的,我挣扎了,对抗了,直到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做不到。陈橙,我想告诉你,我从没有抱怨过自己的出生,家庭,背景,这些不过都是人生外面裹着的一层包装纸而已,这些我其实早就很明白了。

所有的外在的东西我并不在意,我未觉得自己需要对自己的贫穷,家庭以及母亲感到卑微和难过。这些都不足以攻击倒我。我很明白,这只是苦难。苦难不可怕,可怕的是痛苦。

可是命运没有给我一丝机会,兜兜转转,它在我和我阿妈同样年纪的时候,依然选择了我。命运选择了我的灵魂,选择了我的精神,选择了我这个身体做载体,它再次锁定了我,这次不同于其他任何东西,我甚至无法反抗。

人不可能控制自己的精神,陈橙,你能理解的对吗?

陈橙,你经历过绝望吗?我第一次经历绝望的时刻,就是我陪你看烟花的那一次。我抱着你,喊了别人的名字。那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记忆会出现错乱,和我阿妈一样。医生说精神遗传不可治疗,目前只能吃药抑制,后面根据情况,可能还会有更激进的治疗手段。如果变得更严重的话,我也会变的喜怒无常,幻听,幻视,冷暴力,还有失去感知力……或者更多。

我在想,人的灵魂如果全部更改,那我还是之前的自己吗,我还是李询吗?我会伤害你,我会控制不了自己吗?我可以伤害自己,但是我不能接受我会伤害你。

我站在我阿妈的立碑前,我阿妈去世的时候那么年轻,她立碑上的照片是笑着的。我站在那里看着她,我真的觉得我的运气差了点,但是想到你,陈橙,我又觉得我的运气已经好过这世间所有的人了。

你在玻璃上写下我名字的那一刻,你第一次垫脚吻我的时候,你在桌球室坐在那里等着我向你走近,你的眼神像海水一样。我一直记得你穿的那件蓝色的礼服,你向我跑来。陈橙,你穿蓝色真的很好看。